雷临歧似乎已经走远了,一个人的孤单和恐惧,一下子涌上心头。
突然间,她听见了哭声,忍不住心里一高兴,喊道:“谁在这里?”
这一句话却带着浓浓的哭音,原来是她自己在哭呀!
“我不要一个人!”她懊恼地跌坐在地上,用力的揉着自己发软的双腿,“都是你!都是你害我一个人啦!你真没用!没用!”
爹爹死后她就发过誓的,她再也不要一个人了,她受够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。
从小,爹爹就特意隔绝她的生活,她没有朋友、没有玩伴也没有亲人。她最亲近的是自己的影子。爹爹说这样是为她好,不跟任何人接触,她就不会相信任何人,也不会被背叛,更不会受伤害。
爹爹逼她念书,强迫她学这、学那,语重心长要她靠自己、独立坚强,老是教训她这世上没有真正能相信的人,惟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能力。
爹爹是为她好她都知道,可是她很孤单呀!她讨厌宽阔没人的大房子,讨厌没有人陪她吃饭、说故事哄她睡觉。
她怕黑,不敢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间里;她怕闪电、怕打雷,她什么都怕,可是她什么都不能依靠。
她只能靠自己!就像她怕极了被局限在那个大房子里,只能听着从围墙外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。
娘死了,后来爹也死了,她从那个冷清的大房子里走出来,到了热闹而充满生气的雷家,她才摆月兑了这种感觉。
她将头埋在膝上,呜呜咽咽地哭着,“人家不要一个人哪!”
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,逐渐的向她靠近,她抬起头来,看见雷临歧手里拿着不知是什么东西,朝她走来。
她连忙抹干眼泪,装出一副镇定、不慌不急的样子。
“拿去。”他将一根削好的木头递到她面前,“哭什么。”他不过走开一会,去给她寻一根称手的木头来撑着走路,这有什么好哭的。
“谁哭了!”她转过头去,“谁要你假惺惺的讨好?我不要你的烂木杖!”
“别扭!”他将木杖往她身边一丢,“用不用随你,我要上路了。”
他走了几步,没听见她跟上来的声音,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火气,回头道:“你走不走?”
侍书拿起木杖,撑着站了起来,蹒跚地走了过去。“我还是瞧不起你!”别以为这样就会让她心生感激。
“有力气耍嘴皮子,还不如用来走路。”
她本来想回嘴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突然不想跟他计较了,就当作是对他的谢礼好了,这样谁也没欠谁,扯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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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逐渐的往西落下去,满天的彩霞煞是炫丽好看,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洒在侍书身上,像为她披上一件闪闪发光的披风,使她整个人像笼罩在一种宁静而朦胧的神秘之中。
她坐在溪涧旁的一块石头上,月兑了鞋将雪白的双足浸在溪里,低垂着头专心地抠着刺进掌心的木刺。
因为痛,她微微地蹙着眉,轻轻地咬着唇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的美感。
当雷临歧发现自己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时,暗骂自己一声昏了头!一定是因为太热,所以这个丫头才会越看越顺眼,越看越……越可爱。
侍书能感觉到他的视线,不知道为什么,她有一些心慌,害她掌心里的那根小刺怎么样都拔不出来。
“讨厌!”她甩甩手,有些懊恼的低声骂道:“干嘛盯着我看。”
她斜斜的瞄了他一眼,发现他仍是盯着她,连忙收回眼光,愤愤的嘟起嘴来。
她想叫他别再看着她了,可是如果说出来,一定会惹来一肚子的气,还是不说为妙。
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掌心,可是他的视线仍叫她别扭得无法不去在意!
终于,她受不了了!猛地回头来骂道:“别看了!不许你再看我!”
一回头才发现雷临歧根本没在看她,而是背对着她捡拾枯枝准备生火,她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!可,他刚刚明明在看她的呀!
“你说什么?”雷临歧回过身来,手里抱着一堆枯枝,“我没听清楚。”
一抹红晕快速的飞上她的两颊。谢天谢地他没听清楚!她涨红着脸,掩饰道:“我说太阳要下山了。”
“我看得出来。”他将手里的枯枝放下来,“对了,我看着你是因为想知道你要花多少时间,才能解决那根刺。”
原来他听到了!她早就知道不该说出来的,这下子他一定会乱想,以为她心里很高兴他盯着她看,或者因为他的眼光而感到沾沾自喜。她急忙的想解释,“反正……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我想什么了?”他相当无辜地问。
“你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,你一定以为我……”她越急就越是心慌,越是心慌就越显得心虚,越心虚就更急,一急就乱,她本来是在对付掌心的刺,一乱起来就无意识的乱抠,反而将刺扎得得更深了。“啊……好痛……”
“你怎么这么笨!”他看她痛得甩手,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,仔细的看着她的掌心。
他手里的温热感借着肌肤的相触,隐约传到了她身上。她脸一红,甩开了他的手,“不要你管。”
“好,我不管。”他双手抱在胸前,“就让刺留在那里,到了明天早上,伤口就开始肿起来,肉会包住刺,跟着化脓、溃烂,运气好的话,顶多烂掉一块肉,运气不好就要用左手写字了。”
侍书知道他并不是虚言恫吓她,于是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,“拜托你了。”没办法,她就是拿不出来,这荒山野岭的又没有别人,只好请他帮忙了。
“嗯。”他抓过她的手,在她身前蹲下来,“扎得很深。”还因为她乱抠乱挤,所以伤口周围肌肤都已经肿了起来。
“对呀!轻一点……”她微皱着眉,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手。
雷临歧低着头,一手扳着她的手指,另一手帮她挑木刺,两个人此时放下了个人恩怨,同仇敌忾地对付起那根刺来。
“出来子!”
雷临歧欢呼一声,抬起头来,而侍书也同时抬起头来,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,他的唇轻轻地擦过她的颊边,她吓了一大跳,抽回手奋力一推。
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推他,毫无防备地往后一跌,噗通一声跌进小溪里。
只见他一坐在溪里,全身都湿了,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,“好大的谢礼!真是多谢了!”
“谁叫你……”她满脸红晕,那温热的触感依旧留在颊上,害她心跳加速、手脚发软。
他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碰触,因为实在发生得太快了,他只觉得她莫名其妙。“对,谁叫我多管闲事!说的也是,你手烂掉关我什么事!”
他站起身,愤愤地走上岸,浑身滴着水。
“才不是那样!”哪有人这样,亲到人家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。“你刚刚……”
“我刚刚又多管了一次闲事!”他一面扭着衣衫上的水,一面抱怨道:“恩将仇报,算你厉害。”
“随便你怎么说啦!”她也火了,他到底是装糊涂还是迟钝?“反正我没有恩将仇报,你是活该。”
“我活该?”他怒极反笑,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“是,我是活该!活该在没早一点把你这个不知好歹、不分尊卑的恶奴丢掉!”
“你不能丢掉我!我们有约定的。”
“我不想遵守了。”他气呼呼的翻着行囊,拿出火折子来生火,天黑后山区会越来越冷,他得在冻坏之前将自己烤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