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侍书来了。她努力好多年的一切,轻而易举的被她夺走,不过她不怨、也不怪侍书,因为她的光芒是那么样的掩不住,她是那么的充满自信而且勇气十足。
侍书甘于当一个奴才,可是却又不像奴才,她没有像自己有那么多的顾虑和自卑,有时候,她甚至羡慕她的直言和反叛。
“好墨雨,别生我的气。”侍书拉着她的手,撒娇似地说:“我再也不会了。”看她无动于衷,她又举起一只手来,“我发誓!”
“好端端的发什么誓。”她抓下她的手,有点勉强地笑了一下,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侍书突然有些黯然地说:“我一个亲人都没有,如果连你都生我的气,那我会很可怜的。”
“不会的,你是我的好妹妹。”她轻轻地模着她的头发,“真要生你的气,只怕一辈子都生不完呢。”
“那好。”她又换上了张笑脸,一扫阴霾,“你快收拾东西,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,然后在门口等你。”
说完,她拎起包袱就冲出门去了。
墨雨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门去,这才明白心底那股始终存在的酸意是嫉妒。
原来,她嫉妒侍书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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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辆骡车停在雷府大门前,阿乐拿着鞭子,愣愣地坐在车夫座上发呆。唉,他的秋菊妹妹居然已经嫁给别人,真是令他太伤心、太伤心了。
他要快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。
“少爷,可以起程了吗?”
雷临歧一脸不悦地看着拎着包袱的侍书,眉头又习惯性的拢在一起,“这样是做什么?”
“跟你去呀。”她笑嘻嘻地说,“干嘛看到我就皱眉头?少爷,你该不会怕我吧?”
“我怕你什么?”他朝门内一指,“给我进去,我没时间跟你抬杠。”
“那怎么行!你可不可以偶尔讲点道理?”她捺着性子苦口婆心地解释道:“我如果没去,这场比试公平吗?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,你又怎么放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想办法,不会找人帮忙?”
哼!找人帮忙?她能找谁?雷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脑袋加起来,可能都没他灵光,他怕什么?
“你就是要跟着就对了。”既然她要讲道理,那他就跟她讲道理。“我是要去勘查地形,不是要去玩。”
“我也是呀!”难道他和她要治的是不同条河?否则怎么他需要勘查地形而她不用,这是哪门子的道理?
“你喜欢到荒山野岭去喂蚊子、养老虎呀!还是算了吧!”他敢打包票,她一定走没几里路就哭着要回家了,带她去只会增加他的麻烦。
“我不怕,我去定了。”她不管他,自顾自地爬上骡车,掀开车帘钻进车子里。
“自找苦吃!”让她吃点苦头也好,这样她才知道嚣张和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苞着他也上了骡车,坐在阿乐身边。“走吧!”
“等一下!”侍书一听连忙掀开车帘,探头出来。“墨雨还没来,再等一下。”
“她也要去?”他摇了摇头,干脆连他亲娘都带去,组一个玉堤山玩乐团算了!
“对呀,老夫人说了,要墨雨一起去。”
“八成是你出的馊主意。”他瞪了她一眼,“你这只野猴子到深山里去就像回到家,怎么样都死不了,墨雨跟你就不一样,人家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。”
“什么意思?难道我就不是女的吗?”太欺负人了!没错,是她怂恿老夫人让墨雨去的,但那又怎么样,她只是想墨雨老待在府里,一定很无聊,所以才想让她一起出门,好好的玩上一玩呀!
“谁知道。”他一脸嫌恶地说:“不用拿证据出来了,我从来都没注意过怎么分辨公猴子和母猴子。”
一旁的阿乐忍不住大笑出声,少爷说话从来不会这么不得体,也不会这么刻薄,看样子他真的是对侍书很火大。
这一路上,应该会很热闹。
侍书气得脸上白一阵、青一阵,“我懒得理你!”她愤愤的甩下车帘,缩回车子里生闷气。
“不等墨雨了?”阿乐扬起鞭子,击在骡子臀上,将车驾了出去。
“你等呀,要不要顺便连我娘一起带去?”
阿乐再怎么笨也知道这是反话,连忙再挥鞭子,催促骡子跑快一点。
罢巧墨雨拎着包袱气喘吁吁的从边门跑了出来,看着渐行渐远的骡车,心里一阵气愤,粉拳不自觉的握紧了。
侍书,在车上吧?
骡车停在一间还算大的酒楼,酒楼前林列了两排衙役,一看见骡车驶过来,便挥手不耐烦地说:“去去去!这楼县令包了,到别的地方投宿去。”
雷临歧下车道:“我是都水部的雷主簿,是御史大人要我过来的。”他隐藏真正的身份比较好行事。
衙役一听,马上换上一副笑脸,“原来是雷大人,请请……里面请!”
雷临歧转身命阿乐去停车,侍书也掀开帘子跳了下来,看着酒楼十分叹赏。
“哇,这地方真不赖,挺漂亮的。”接着拍拍他的肩膀,“走吧,我也饿了。”
“你跟阿乐过去。”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,这一点他可是相当坚持,也是对她最不满的一点。
想跟他并肩进酒楼?不对吧,她应该跟在他身后,保持三到四步的距离;想同桌而食?天下哪有奴才和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?
主子对你客气,偶尔关心一下,那是做做样子,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就不是奴才了。
“为什么?”
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奴才的自觉呀!“因为你是奴才。”他微弯着腰,低声在她耳边道:“还需要我提醒你吗?”
她横了他一眼,“你实在很势利耶,到底是谁教你要看不起奴才的?读了那么多书,连礼者自卑而尊人这道理都不懂。”
他怎么会不懂?这句话意思不就是说要自我谦让,尽量多尊重别人,若能谦逊退让、尊重别人,就能减少许多摩擦与争执。
“礼主于减,以进为文。听过没有?”虽然应尽量减少摩擦与争执,以谦逊为主,但必要时还是得勉力进取的。
“礼记第一句话说什么?”跟她谈礼记?差得可远了!“要不要回去问问你的夫子?”
“毋不敬。”他恨恨地道。
“那就对啦!人家都叫你要毋不敬了,就是在提示你,对任何人、事、物,都要持不可不敬的心态。乖徒弟,还有哪里不懂要问的?”她的口气活像是长辈在开示后辈,只差没伸出手在他头上轻抚了。
“我是不懂。”他笑了笑,怒火燃得正盛,“男女不杂坐,不同巾枷,不同巾栉,不亲授,嫂叔不通问?诸母不漱裳,外言不入于捆,内言不出于捆,女子许嫁缨,非有大故,不入其门,姑姐妹女子子,已嫁而反,兄弟弗与同席而坐,弗与同器而食。男女非有行媒,不相知名,非受币,不交不亲。你帮我说说,这《礼记-曲礼》说的这么一大串是什么意思?”
侍书点点头,“这还不简单,简言之,就是男女授受不亲,理应大防严守分际,不能轻易逾越。”
“说得很好。等你做到这一点之后,再来教我礼者自卑而尊人和毋不敬的道理。”
“你早上不是说了吗?我是一只野猴子。”她神色自若地说,“这说的是男女大防可不是男猴大防。等你的大作‘猴礼’成传成记的时候,我再来拜读,你说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