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唯一不肯妥协的,是在买内裤的时候,坚持一定要有天线宝宝图案的那种质料,于是她带著他跑到腿都快断了,还是找不到。最后还是她打电话去问一向替奥文打理衣著的那位造型师,才在他的解答下找到目标物。
这下,只剩下今天晚餐的菜色了。
两人来到塞恩斯伯里超市,洁西拉著他绕过卖鱼的冰柜,她大概有好一阵子不会想吃这玩意儿。
先选好了牛肉,她打算大展厨艺做个炖牛肉让他瞧瞧。正在卖起司的地方犹豫不定的时候,低沉稳重的男声由背后悠悠传来──
“牛肉可以搭配史蒂尔顿干酪,这种蓝纹起司搭配肉类会有一种独特的香味:或者这种硬式的莫札里拉女乃酪也不错,虽然大都拿来做前菜,但许多人也拿来搭配汉堡或肉丸子……”
她转过头瞄了侃侃而谈的奥文一眼,选择了他介绍的其中一种乳酪。
两人接著来到蔬菜区,洁西伸出手拿了白米、洋葱、红萝卜,正在考虑要不要拿红椒时,背后的人又发出声音。
“看样子你要做牛肉炖饭吗?红椒可能不对味,你可以加一些月桂叶或迷迭香等来增加香气……”
满手蔬菜的小女人忽而回头,露出一个娇媚至极的笑容。
“奥文,你很会煮菜吗?”
“还好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她的表情令他流出涔涔冷汗。
“那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煮炸鱼和薯条呢?”她的音调柔到不行。
“因为你说要吃。”
“那如果我没说呢?你会煮什么?”
“呃,生菜沙拉。”
“也就是说,没人告诉你要煮什么时,你就只会做生菜沙拉,如果有人指定菜色,你就什么都变得出来?‘
“没有全部,但大部分应该没问题……”
“奥文?凯伯瑞,你这个猪头!”柔媚的语调突然化为凶恶。
“猪头?”什么意思?
“就是说你很笨啦!你怎么不早说?害我吃了一个星期的生菜沙拉后,又连吃四、五天的炸鱼,你一点都不会腻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……”洁西瞪著他,然后把手里的蔬菜全丢进购物篮里。“我今天要吃牛肉炖饭,你煮!”
“不是你说要煮……”虽然她的凶狠目光嵌在清秀的脸蛋上著实没什么威胁性,但他仍是很没志气地屈服了。“好,我煮。”
笑容终于回到她脸上,而且还带了丝得意。这个男人对做蛋糕之外的事全无创意,生活也是一板一眼,就让她好好的教……不,是改造他吧!
一起到柜台结完帐,奥文一手抱著刚买的蔬果食材,另一手牵著她,准备慢慢地先散步到肯特面包店看一看,再回家吃饭。
两人就像老夫老妻一般,讨论著晚餐的菜色、新买的衣服,偶尔她糗糗他,偶尔他亲亲她,牵起的手从没有放开过,他们的相爱不是一触即发的热恋,却有著甜甜蜜蜜的隽永。
来到面包店前,建筑物的外观及内部大致都已修复,装潢也快完工,再来就是将新的机器搬进去定位,挑一个好日子就可以重新开始了。
奥文眼中带著希冀及期盼望著这一切,在内心起誓要好好经营这家店,不会再让它遭受父亲的威吓。
洁西却是凝视著他的侧脸,体会著他心境的变化,小手握更紧了。
彼此相视一笑,正要转身离开,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直直射了过来──
“这就是你要待的破烂地方?”
***
“董事长?”
洁西认出眼前拦住他们的长者,就是上次在汉弥顿大饭店叫她去“面谈”的那位。她事后才知道他的职位原来是董事长,而且是奥文的父亲──理查?凯伯瑞。
他身后停了一辆高级轿车,司机还在车上等,看来是特地来这里堵人的。
瞧他们父子眉眼如出一辙的严肃,体格一样的挺拔,只差在凯伯瑞董事长的眉眼及眼角添了些细纹,棕发也掺了点白,看起来更显威严。
她若有所思地直盯著他。原来,奥文老了就是这副模样啊……
“奥文,你宁可待在这个破烂地方,也不肯回来掌管汉弥顿?”
“是的。”他回答得不卑不亢。
理查眯起眼。“我知道你买下了这家店。”他有些不屑,“在这家店里,你顶多卖卖面包,每天赚个几百块英镑,在汉弥顿却可以呼风唤雨,随便一个Case就是几百万收入,笨蛋也知道该做什么选择。”
“可是卖面包让我快乐,让我能发挥所长。”奥文语气仍是一迳的平淡,一点都不像在和自己父亲说话,“我想追求我自己的梦想,而不是当一个躲在汉弥顿光环下的少爷。”
“哼!你吃了这么多苦,还没有受到教训吗?”理查气得指著面包店,“瞧瞧它,被烧成这个样子,你一点觉悟都没有?”
“真的是你做的?”一股心火上升,若非还记得他的身分,奥文或许会大打出手。“该死的,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?以前你弄垮我工作的任何公司,至少没有人受伤,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择手段了?”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?”他没有理会这个问题。“你乖乖的回来,我可以忘记你的无礼。”
但奥文显然很执著,他不希望店里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。“如果你真的那么注重礼节,你应该向店里的每一个人道歉,你差点害死他们!”
“我没有必要道歉。”
“你……”他紧握著拳头,额角青筋浮动。
洁西察觉他的激动,连忙握住他的手,怕他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事。“奥文,你冷静点。”
她的声音就像镇静剂,稍微平息了他冲天的怒火。
按捺住他,她转过头向他的父亲点头示意。“董事长,您还记得我吗?”
“你以为,那天在维尔他儿子的婚宴,我为什么会特地找你说话?”理查板著一贯的肃穆表情,“你和他怎么认识的,到现在同居在一起,我都了若指掌。”
当日在汉弥顿看到儿子对这个女孩的占有欲时,他就清楚他们的暧昧关系了,对这个女孩他当然也做过一番调查。
“我懂了。”洁西若有所思地点头。“伯父,其实您很关心奥文吧?否则您不会问我他的工作情况。”
“哼!”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。
“伯父,你吃过奥文做的糕点吗?”
“做这种没出息的事,我没有必要吃。”
“不,伯父,我认为您一定要吃吃看!”她坚定地望著他,不畏惧他冷酷的神色。“只要您吃过他做的糕点,您会发现他在这方面是多么杰出,花了多少精力在这上面。或许那个时候,您再来评断这是不是一个没出息的事,会比较公平。”
理查审思地盯著这女孩,她远比他想像的要有勇气。
“还有,肯特面包店的失火,我相信不是您做的。”洁西霍然说出这番话,不仅他脸色一变,连奥文都惊讶地望著她。“其实您大可第一次派人砸店时,就顺便把它烧了,不是能更快让他绝望吗?”
“父亲……”瞧见父亲的脸色,奥文知道他这次错判了,不禁有些愧疚。
别过头不看儿子,即便洁西说的是事实,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做出解释。
“伯父,您瞧,即使是店烧了,奥文也坚持下去,您应该知道他的决心是多么坚定。将来无论您怎么阻挠,我们都不会屈服的,我相信奥文会向您证明,他是个多么优秀的糕点师傅!”
罚我等著看。”他讽刺地一笑,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后,面无表情地转身欲上车。
“等等!”洁西叫住他。“伯父,等我们重新开幕后,欢迎您来买个蛋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