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瑞绮无可奈何地关回车窗,按下遥控器,进了屋子。
这个晚上,真是让人烦躁,她不用想都知道,今晚,她是睡不着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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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说过你不必来没关系。”门里的男人说。
“我也说过,你难得到台中,我不会放过你的!”门外的男人笑得开朗,“干嘛了?谁欺负你?一脸菜菜色。”
“进来再说。”
“进去!”门外男人扬扬眉,一步都不肯上前,“拜托,深更夜半的,两个男人窝在饭店套房,太暧昧。我想娶老婆,不想上某周刊。你出来,我知道附近有家格调不错的酒吧,我请客。”
门里的男人,耸耸肩,直接走出房门,连皮夹都懒得回房拿。
“你说你请客的,我不拿皮夹了。”
“房门锁卡总该拿吧?”
“你不说我倒真的忘了。”他转身回房,没多久走出来。
“心情很不好?很久没看过你摆这种脸色了。我想想啊,上次看到你这种菜菜脸色好象是在三年前,三年前你喝到吐……”
“你到底在啰嗦什么?!没完没了的烦死人!想喝酒就快点,再啰嗦,你一个人喝去。”
“是、是、是……喝酒喝酒,喝了酒你自然会说真话,我懂我懂。在你清醒的时候问你话,我是自讨没趣。”
两个男人上了车,顿时有默契地互摆无声。
十分钟后,司机将车停在一家会员制的酒吧前,酒吧门前待命的泊车小弟立即趋前拉开后座车门,热络招呼着:
“方先生,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是啊,米迪。这位是我朋友,林。”
“林先生,您好。”
林旭怀点点头,有些倨傲模样没说话。
“别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,他今天荷尔蒙失调,喝过酒就好了。”他拿了张两千元大钞给米迪小费。
“方先生,这……太多了。”米迪望着那张递过来的大钞,不敢收下。
“收下,别婆婆妈妈的!帮我多买些营养品给安妈妈。”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安米迪感动地收下小费,先一步替两个男人拉开酒吧大门,恭敬地弯了个腰。
“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起慈善家了?”进酒吧后,林旭怀语带讥刺地问着。
“自从我发现安米迪是个女的,而且身世堪怜之后,我决定每回碰到她都暂时改行当慈善家。”他靠在林旭怀的耳边,说得神秘兮兮。
“那个小弟是女的?”林旭怀满脸不信。
“对啊。是女的,虽然胸部平得看不出来,但百分百是个女人。”
“你真是什么女人都好吗?”
“去!我像是那么不挑的人吗?喝酒喝酒。”他领先往吧台走,直接跟酒保要了两杯马丁尼。
两个男人坐在吧台前,酒过三杯后,聊开了:
“林旭怀,你说说,像我们两个优秀到不行的男人,年过三十了,为什么还讨不到一个象样的老婆?”
“你太挑。”
“那你勒?”
“我……呵!”林旭怀讪讪笑了一声,又点了另一杯酒,才对方皓郢说:“我不像你那么挑,我是……没人要。”
“没人要?!去!表话。说真的,我最近看上一个好女人,可惜对方鸟都不鸟我,约了几百次,她拒绝我几百次。如果可以,我真想把她娶回家。”
“你那么爱对方?爱到想娶她回家?”
“爱?爱是什么东西?我才不信什么爱啊不爱的!我只是看她非常顺眼。
我差不多是该结婚的年纪了,各式各样的女人看过也玩过,没什么新奇感了。不晓得为什么,最近想安定下来,大概是家里也催得紧吧。”
方皓郢也饮尽杯子里的酒,再点了一杯。
截至目前为止,他才喝了四杯,可他身旁的林旭怀已经喝第七杯了,还不准酒保把他喝过的杯收起来。
看样子,三年过去了,林的怪癖仍是没改。
“不了解爱,是种幸福。”点了第八杯马丁尼,林旭怀说。“告诉你一件事,我儿子两岁多了。”
“……妈的!你是哪种兄弟啊一结婚了都不通知一声的!”
“谁跟你说我结婚了?你放心,我有儿子这件事,你是第一个知道的,至于我,我只比你早一天知道。这样够义气吧?”他正式迈向第九杯。
方皓郢瞪着林旭怀,缓慢地消化着他的话,心想,幸亏他之前打了电话来酒吧,交代他们点的酒要偷偷“稀释”过,否则照林这种速度,他又得像三年前那个晚上,充当醉鬼的看护了。
“是那个吉普赛女郎?”
“她现在不当吉普赛女郎四处流浪了。”
“那不正好?你就不用顾忌,赶紧把她娶回家啊。这下子,妻子儿子你都有了,真令人羡慕。”
看来他得加把劲了,如果能把白瑞绮娶回家,他就可以跟林一样,有妻有儿了。白瑞绮的儿子一定很可爱,方皓郢揣想着。
“她不要我娶她。”
第十杯!他开始觉得奇怪,怎么今天晚上,喝到第十杯了,还可以那么清醒地、有条理地说话。
“林,你记不记得我们在爱丁堡念书时,有天晚上你拉我去学校的人工湖畔喝酒,赏月聊天。
那时候你跟我穷得要死,两个人口袋加一加不到六英镑,可是你说难得门亮圆得那么漂亮,坚持拉我去喝酒,最后拗不过你,我们跑去跟隔壁的印度同学借钱买了整箱啤酒,那件事你还记得吗?”
“记得。”他微笑回答。
“那天你喝得半醉,还唱歌吟诗,最后月兑得精光往湖里跳。你一个人游了几分钟,觉得不够痛快,把我跟印度同学都拖下水。”
“干嘛提那件事?”
“隔天我们三个人都重感冒发烧了。”方皓郢说,跟酒保要第五杯酒。
“以前你是个为了浪漫不计后果的人,我们都是学生时,你说过,以后要找个可以陪你浪迹天涯的吉普赛女郎。
五年前你打电话告诉我,说你跟一个吉普赛女郎在交往,我就在想,会不会哪天你打电话来说,你要去流浪了……”
“我们长大了,不再是学生,有些责任,没办法说拋就拋。我跟以前不一样了。”林旭怀打断他的话,点了第十二杯马丁尼。
方皓郢继续说着,毫不介意被打断。
“我还在想,如果哪天你告诉我你要去流浪了,我也要跟去,就像在爱丁堡,你先跳进湖里游泳了,我最后也跟着你下水下一样。
我想,如果你可以拋下你一百二十几个员工不管,我也可以拋下我上千人的公司不管,管他呢!反正活得开心就好。”
“你啰哩啰嗦地到底想说什么?”喝光了十二杯酒,他却只有四分醉,感觉很不爽。
“我想说,就算不再是学生,有些责任拋不掉,但也不必活得那么顾忌。你只要拿出学生时代的三分浪漫、两分冲动,吉普赛女郎会不被感动吗?”
“你不懂。”
“你确定我不懂吗?你只是太害怕历史重演吧!你不是你母亲。”
林旭怀表情复杂地瞧了方皓郢一眼,破例点了第十三杯酒,不过这回他改点威士忌。
“喂!你已经喝了十二杯了。”
“十二杯稀释过的酒,醉不死人。放心,我再喝两杯就停,不会要你照顾我一整晚。”
方皓郢心虚地笑了笑,还是被发现了。
“虽然你比我家人了解我,但还不够了解。”林旭怀喝了一口纯酒说。
“你不该为你母亲的错,拒绝所有人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方皓郢不相信。没拒绝的话,林哪里会在爱丁堡过着苦哈哈留学生的日子?何家的财富,供得起他的花用,只是他不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