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告诉你,我早就认定这辈子非你不娶,所以,这辈子除了我,你休想嫁给别的男人。
你放心,我会暂时退出你的生活,让你好好想清楚,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小人,那么敢作不敢当。”
吼过之后,龙贯云望着床上的人,静了下来。
接到言驭文的电话,他放下开了一半的会,从台北一路飙到台中,龙氏企业、言荪玛两者在他心里的轻重,再明显不过了!
要是他能预知未来某一天,会有个重要度胜于一切的她出现,他绝不会帮龙嘉昶签下那张调解书,就算拿整个龙氏企业跟他交换,他都不会!
“五年前,我大妈怕你哥哥提出告诉,怕她儿子会因过失致死坐牢,才拿屏东龙家祖宅的房地契,和龙点企业制造部门副理的职位当作交换条件,要我顶下那桩车祸。
我顶下了,也很幸运的你大哥没提起告诉,愿意私下和解。这才是整件事的真相。
不过,不管是不是我害死你父母,你父母的死都跟龙家有关,我仍是欠你一句对不起。”
他深深叹口气,靠近了她,终于坐在她身旁。
“我不准你忘了我!不准!这辈子,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,最后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。
我晓得你现在无法原谅我,可能也听不进我说的话,没关系我可以等,等到你愿意原谅我。
这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最大限度,别再说你要忘了我,其他的我都可以妥协。
我父亲不该找你、不该让你……受这种苦,我跟你保证,你今天受的苦,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,就算要花几年时间,我也一定帮你讨回!”
龙贯云的话让荪玛沉默许久。在她听来,他的解释像狡辩,她听不进去!
“我们好聚好散,请你放过我,算我求你。”是心痫至极,才能如此冷漠地说出这样的话。
荪玛很突兀地扯开一朵冷笑。他是害死父母的人,就算他方才说的是真的,但眼前这时候,她依然对他有恨!
荪玛难过地领悟了,爱与恨原来同样强烈,同样教人难以承受!
“要我怎么说、怎么做,你才愿意相信,我不是开车的人?”她跟他闹、踉他吵都好,为什么要用这种像陌生人的语气跟他说话?陌生得让他心慌。
“就算你不是开车的人,害死我父母的,怎么都跟龙家月兑不了关系,你身上流着龙家的血,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。对不起,我没有我哥哥的修养,我无法原谅你、无法原谅你的家人。我们好聚好散,可以吗?”
“我给你时间冷静,两年、三年都可以。但放开你这件事,我办不到。你先休息,我会再来看你。”
“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?或者要我死在你而前,你才肯放手?我没办法忍受看到你,如果你不放过我,我可以现在就死。”她没多想,就这么月兑口而出,态度坚决。
“你……就这么恨我?恨到不惜以死相逼?”他的心口闷痛,是难堪更是难过。
昨晚,她才对着他唱“我不害怕”,才让他以为拥有了全世界的快乐……多讽刺,快乐跟痛苦的差距,竟如此短促。
“不是我逼你,是你逼我没有选择。我让你决定,要放开人,你要忘了我,是不是也要将礼物收回?”
“你只关心这个?只关心我被你碰过的身体,还会不会交给别的男人。”
“你这个笨蛋!我在乎的远胜过你猜想的!我在乎的是你要不要继续爱我!”他吼了起来。
“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,这算爱?刚才你说爱我,你的爱未免太浅薄了!就算白纸黑字,也不代表真相。我,还是要我死?我都无所谓了。”
“你根本不给我机会,是不是?”他没料到,她竟会拿生命要胁!双拳紧握的他,含怒开口:“就算不是我开的车,你一样执意要分手?”
他这时才知道,分手两字由嘴里说出的味道,是这样苦涩。
“对。”
真干脆。他细细看了她一回,最后,什么也没说,掉过头,打开房门离开,重重将门甩上。
没有答案!他没答应分手、却也没要她干脆死了算,只是重重关上门!
荪玛看着门,不消一秒,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球缩成一团,埋进被子里,哭了一下午。
第九章
筱珑出生那天,碰巧是个大雨天,她在产房里握着的是言驭文的手。
稍后,龙贯云淋了一身湿冲进医院,她看见他立刻给了一阵大吼,也许是生产的痛,让她口不择言地发了那顿脾气,也或许是太多复杂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她还记得,当时她对着满身湿透的龙贯云吼着:
“我不要见到你,你走!你走!”
龙贯云站在待产房外举步才要跨进,便遭她那样怒吼,于是他待在房外,隔了门,咬牙问:
“已经好几个月了,你就这么不能原谅我?”他的身上,透着忍耐,他的表情,更是充满压抑。
“我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你!一辈子!你走不走?你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,这样我们两个都痛快些!”她由床上爬起来,往窗户冲,拉开窗,她半个人挂在窗边,但让言驭文眼明手快地拉了回来。
“我走,我马上走!”龙贯云看着被言驭文用双臂圈紧的她,吼得大声,也沉痛,然后反身离去。
待产房里不只她一人待产,另外还有三个待产孕妇,偌大的待产室,在那一幕之后,安静了好几分钟,似乎所有待产室里的人,都让她差点跳楼的举动吓坏了。
满室期待新生命的人,独独她一人竟疯狂想寻死。
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,荪玛事后回想,那时的她一定是痛得失去理智了!
其实她不是真想寻死,只是那个当下,她受不了看见他!她只希望他离得远远,不要出现!除了逼他离开的念头,她什么都无法多想。
而当时,以死相胁似乎是最彻底的方式。
荪玛抚模着窗台边的淡粉红非洲堇,思绪悠悠晃晃飘得老远。
自从五年多前,龙贯云重重甩门离开后,她再一次见到龙贯云,就是筱珑诞生那天。而从那之后,她便没再见过龙贯云。
她晓得龙贯云跟哥哥这些年仍有联络,也晓得龙贯云偶尔会带筱珑出游。
他们的女儿——言筱珑,今年四岁多一点点,敏感聪慧得不像四岁多的孩子。
他们的女儿……没喊过龙贯云一声爸爸,而是龙叔叔长、龙叔叔短地喊着他。
这几年,她完完全全将他摒除在生活圈子外,她很努力、很认真、很想彻底忘记他,却总是在女儿那双黝黑深邃的清亮大眼里,瞧见龙贯云的影子!
筱珑的轮廓像极她,唯独那双眼珠子,像极龙贯云十岁之前明亮无忧的模样。
恨能持续多久?五年六个月又零七天,算不算得上久?
她是在自欺吧?连龙贯云十岁前的样子都忘不了的她,还能让恨再持续多久。
现在回想超生产那天的情景,她仍觉得害怕,她仍会为了性格里潜藏的黑暗部分,感到害怕。
她很清楚待产室里不顾一切寻死的举动,狠狠伤了他,当龙贯云反身离开待产室的刹那,他受伤的表情,他隐藏不了的深沉痛苦,她并未错漏。
比起龙贯云的父亲,她带给他的伤害、痛苦,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。
她明知那阵子龙贯云并不好过,在他正式对外发表退婚消息后,不但失去了弘华的合约,龙氏企业还记了他一大过,并做下降职处分。
最终他没坐上CEO的位置,还降回最早先制造部副理的职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