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羽迟疑了三秒,便决定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还是由唐奕本人来解答比较好。
“唐奕与唐翰廷的关系,比亲兄弟还要亲。你大可以自己问他,我相信他绝对会解释得比我知道的还要清楚。你的犹豫只有这样吗?”
“不……当然不是了。只是,很多感觉难以在一时间说得明白。”
“你为什么说明天唐奕一定会来找你?”对于似云的回答,嘉羽不置可否,将话题带回重点。
“因为,明天是我当初搬进他家的特别日子,以前我们每年都会一起庆祝。我想,他应该没忘记吧!”
“如果他没忘记,也真如你所想的来找你,那你到底决定好了没──逃开还是面对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似云讷讷地回答,一副心虚万分的模样。
“拜托,我的大小姐,距离明天上班时间不到十六个小时,你还不能做个决定吗?”
“不是我不愿意,而是,现在我做的任何一种决定,牵涉的对象不只是我或者唐奕,还有翰禹……如果只有我一个人,我根本不需要多想,只要逃得远远的……”
“等等!你的意思是,你想做的是离开唐奕?为什么?”嘉羽急切地打断似云的话。
“因为我爱他,你不明白吗?”似云痛苦的看着嘉羽,她不明白嘉羽何以无法理解她的处境!
“我当然知道你爱他,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。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懂,你爱他为什么不留下来争取他的爱?这不是爱一个人才应该做的事吗?”
“你不懂,唐奕不爱我,他只是同情我。”
“我从来没听说过,原来男人是用下半身表达他的同情,他怎么不来同情我?”嘉羽挖苦的说道。
“嘉羽!你……”嘉羽的话,顿时让似云脸上刷过一阵热辣,让她不知该接些什么话说。
“算了算了,你一定要说我不懂,对不对?我看真正迷糊的人是大小姐你吧!如果他只是同情你,也不会喝醉了看到你就……跟你……”一下子,嘉羽也不知该如何措辞,脸色因尴尬而转红。
“哎呀,反正你懂我要说的。或者你没告诉我,唐奕喝醉了,你们会……呃……发生关系,是因为他把你当成别的女人了?”嘉羽决定精简扼要的快速询问。
“不是,他以为他看见我是因为他喝醉了。”
“那就对了。你想他怎么不会以为他看见了我,或者是看见了其他女人?就偏偏只是看见你?我实在觉得奇怪,亏你还被喻为“隐形才子”,人家还以为你有多聪明,怎么这种事都想不通?”果然跟唐奕是一对“感情白痴型的天才”,嘉羽在心里嘲讽着。
“嘉羽,你不了解。唐奕对我只是由同情累积而成的感情,那并不是我希望的爱情。他会“看见”我,大概是因为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吧。”
真服了她了!嘉羽受不了地想,除了江似云,谁还能想出这么“合逻辑”的理由。
看来,他们彼此的不确定,还是得由彼此去克服,她这个第三者实在爱莫能助了。
“算你有理吧!我总不能代替唐奕说“我爱你”啊。回归重点,你既然把翰禹也考虑进去,表示你有打算让他们父子相见啰?”
“他们已经相见了,而且还是拜你所赐!”似云强调的语气里,有份不容嘉羽忽视的责备意味。
“哎,陈年旧事了,你别跟我计较嘛!”嘉羽很识相地求饶,她知道似云最大的弱点就是“心软”。
似云百般无奈的摇摇头,她总是拿嘉羽没辄。
“我想让他们相认,毕竟他们是父子,我没办法自私的剥夺他们相处的权利,我怕总有一天他们会恨我,甚至连我都会恨我自己。可是我又害怕唐奕知道真相后,会因为歉疚和翰禹的关系而想要娶我,我……唐奕结婚了吗?”
“你想了那么多,结果却连唐奕结婚了没都不知道,如果唐奕结婚了,那你不是白伤脑筋了吗?嗯……如果唐奕结婚了,你怎么办?”
嘉羽的假设问题,让似云顿时觉得呼吸不顺。
看着似云发白的脸色,嘉羽霎时觉得不忍。她突然想起,有一回似云轻描淡写的说着:若再与唐奕相见,他应该已经结婚了。
其实,似云并不像她所表现的,能如此看淡她与唐奕之间的感情。
“好啦!看你的表情,遇见鬼的人脸色都不一定有你苍白。不吓你了,虽然我不了解唐奕,可是我有确定的情报,你的白马王子现在还是单身,放心了吧?”
“似云,我是真心的劝你,以你在乎唐奕的程度看来,你何必担心唐奕对你是爱情还是同情!你根本受不了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,既然这样,你干嘛不先绑住他再说?至少你不会因为承受不了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实,自己先痛苦吧!活着,就有希望啊。”
嘉羽越说越得意,她都快崇拜起自己口若悬河的样子了。
似云让嘉羽“似是而非”的说辞,弄得哭笑不得。
对于爱情,她明白她贪心得紧,贪心到不甘“屈就”。
要,她就要全部;否则,她宁可空白。就像她给唐奕的,是完完整整的自己,从心到身,甚至连她的灵魂与尊严都一并交了出去。
虽然贪心,可是她贪得心安理得、理所当然。
“我的话你一定听不进去,我太了解你了。既然你想让他们父子相见,你还是赶紧想想,怎么让情况两全其美吧!我不想管你们了。”
嘉羽决定举白旗投降,不再管他们的家务事。
说完,嘉羽迳自起了身,晃出似云的办公室,无情地抛下了欲言又止的似云,一脸求助、无奈的表情呆坐在沙发上。
似云一早即怀着忐忑难安的心到了办公室,还带着翰禹一起。昨晚她一夜难安,千思万想,最后得到称得上“惊天动地”的结论是──她决定今天要让他们父子俩正式碰面。
至于这个结论从何而来,只能说她想破了头还是依循了古人的至理名言──长痛不如短痛。
她怎么样都无从想像唐奕知道翰禹的存在后,对她会有的埋怨、责备。
所以她决定了,与其继续过着以后必然会有的挣扎日子,倒不如让眼前的麻烦速战速决。
当然,做了决定后她也同时向自己保证,绝对不在唐奕威胁利诱下“奉子成婚”,绝不!
似云将翰禹安置在沙发上,给了翰禹几本图画故事书,希望能安定他过度兴奋的情绪。
自从知道今天跟她来办公室的目的是为了和他的父亲见面,一路上他就不断的提出问题。
诸如──
爸爸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回家一趟?
他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他们?
这次爸爸会陪他们多久?
他看到爸爸时,要说些什么?
这样的疲劳轰炸,让她几乎支撑不住。
似云转身走向办公桌,就在她准备坐下时,眼角余光瞥见翰禹吐了口气,挣扎万分的将图画故事书搁在一旁,看来她所渴望的清静是遥不可及了。
翰禹站在沙发边,仍在挣扎。
他一向敏感,很明白妈咪的情绪不太好,至少不像他这样兴奋,也明白妈咪似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烦了。
他虽然有个全天下最好的妈咪,从不骂他更不打他,甚至不曾对他大声说过话,可是他很清楚那是因为他从来不让妈咪担心、心烦。
一边是妈咪、一边是爹地,他很想两边都照顾到,可是每次只要问到爹地的事,妈咪总会一脸不开心的直叹着气。
似云见翰禹杵在原地,好像很犹豫的样子。她不舍地叹了口气,翰禹的敏感与聪慧有时给她很大的骄傲,但更多时候是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