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蛤?!”
“干么大惊小敝?”朱立业被她拔高的音量吓到。“表嫂家就在经营游艇买卖生意,自己人买,算的是成本价──”
“我蛤的不是那个。”罗蜜鸥打断他的话。“我记得露西不是和她男友交往不到四天?才四天就和男人过夜──要不要打电话跟你二舅通风报信一下比较好?”
“什么?”朱立业用看异类的眼神盯视她。“你别忘了,这里是法国,不是台湾。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。交往当天就上床的大有人在,何况露西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大人,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不是我们该管的。倒是你,会说这种话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明明是个亲亲狂。”
“喂,小时候的事你会不会记恨太久了?”她在沙发坐下,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下。“蜻蜓点水的礼貌吻和真正的吻又不一样,而且他们要做的肯定不只亲吻而已。换成我,不要说四天,四个月还是不可能,四年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。”
“啧,看你平日作风洋派,想不到对这件事这么保守。”
不是保守,是理智。”她难得叹了口气。“你忘了吗,国中我们班有个女生未婚怀孕,事情闹得有多大?最后她也不读了,虽然结婚,不到一年就离婚,人生一团乱,我可没那么笨。七早八早就被男人和小孩绑死,我要玩到四十岁再结婚。”
“四十?!”他怀疑自己听错。“三十遗差不多。”
“四十才差不多。人生刚好玩掉-半,还可以拿年龄当借口不生小孩,轻松过两人生活,我聪明吧?”
“哪里聪明?完全是小孩子的逻辑。”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是“朽木不可雕”。“懒得跟你说了。我要去做可丽饼。”
“可丽饼?”说到吃的,明明啃掉半颗苹果的她,肚子还是饿。“可是我不要吃甜的gepes,我要吃咸的galettes。”
来到法国,她才知道还有一种用荞麦面粉和蜂蜜制作的可丽饼,厚实饼皮搭配火腿、起司等食材──厚,咸甜香浓,超合她的口味,光想就快流口水!
“我管你要吃哪一种?自己来做。”
“小气。”但她也没真的生气。“平常你不是都嫌我笨手笨脚,在厨房只会碍事?难不成今天突然发现我手脚伶俐、厨艺高超──”
她还没说完,朱立业就把露西的留言塞给她,自己进厨房,懒得继续听她自吹自擂。
“难怪之前我看街上那间可丽饼店的生意超好,原来二月二号是圣烛节,法国人相信吃可丽饼可以带来好运啊!”
罗蜜鸥看着露西写在纸上的圣烛节由来与习俗,一路跟进厨房。
“嗳,她上面还说,做饼的时候用手触模平底锅的把手,许一个愿,然后一手握住一枚铜板、一手把可丽饼翻面,如果翻面成功,愿望就能实现耶!好像很好玩,我们也来试试。”
“好啊,那我就来许愿。拜托让你越早嫁人、嫁越远越好,早点了结我们之间的孽缘,让我耳根清静、给我自由。”他越说唇角越上扬,
“朱立业,你笑得很欠扁喔!”什么烂愿望嘛!“那我就来许愿,拜托老天爷让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,这辈子你离不开我、我离不开你,像口香糖一样黏得分不开,到你老死那一天,我都还在你身边。嘿嘿,很感动交到我这么有义气的朋友吧?是不是觉得自己真有福气?”
他表情像头顶接到鸟大便,而且还是那种绿绿的!稀稀的,一路下滑……
“你这不叫许愿,叫诅咒!不是福气,是秽气!”
“呿,我管你!”
“无所谓,反正以你的技术要完美翻面,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。”他取来面粉和牛女乃,开始调制面糊。
她跩跩地抬起下巴。“不知道我这个人不能激的吗?一次不成我就翻十次,圣烛节十二点结束之前,我就不信我连一次都不成功”
朱立业没跟她辩,耸耸肩便继续调制面糊,没把她的宣告放心上。
就算她有翻到十二点的毅力,也没那么多面粉,想买也要有车才能出门,现有的分量顶多能做十张饼皮就不错,她机会有限、希望渺茫──呵。看来他前途灿烂。
第3章(2)
罗蜜鸥真的没想那么多,为了赌一口气,把隔热手套放在平底锅里,在一旁开始练习翻面。
“我的份弄好了,换你。”
几分钟后,朱立业用另一个平底锅煎好三个饼皮,回过头,正好看见罗蜜鸥锅里的隔热手套呈抛物线直接掉进水槽里。
“我看你还是放弃,我勉为其难帮你煎好了,不然我怕你每片饼皮都要跑到各个奇怪的地方。”
“我刚刚有顺利翻过,只是你没看到。”她尴尬地红了脸。“倒是你,到底有没有许愿成功?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他故意不说,指向炉上的平底锅问:“你到底要不要做?还是干脆放弃,让我来算了?
“不要,我有预感,正式上场-定会成功。”
“是吗?”他笑笑,把手中的一枚硬币抛给她。“那可能需要很多奇迹。”
罗蜜鸥接住硬币,不忘先狠狠赏他一个白眼,再深呼吸,开始动作──下面、模柄、许愿,然后翻面──
三秒内!除了细微的油爆声。厨房里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。
“喔耶!pefecf!”
三秒后,罗蜜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。
奇迹真的发生,不用试到午夜,她第一次尝试就神奇地将可丽饼皮完美翻面,乐得她像领金牌一样,拉着朱立业双手呜啦啦地乱哼胜利进行曲。
朱立业一脸呆滞,无法置信地看看她、再看看安分躺在锅里的饼皮,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运气会好成这样。
难道真是上天注定,因为故事里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无法相守到老,现实生活中的朱立业就要被罗蜜鸥活缠到死?
他、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!,
“啊、啊。饼焦了、焦了!火、关火──”
看见忘了关小火的她乐极生悲,手忙脚乱地把原本完整的饼皮搅得四分五裂,朱立业不由得露出苦笑。
好吧,如果这是天意的话──
他就陪这天兵到老吧!
七年后,台湾。
一间知名的连锁咖啡店外。露天阳伞下坐着一对特别显眼的客人。
他们不是什么名人!也不是举止或装扮特别怪异,只因为一个俊、一个美,一个喝咖啡的架势豪迈。一个浅啜咖啡的姿态优雅,自成一幅风景,不只其他客人眼光不时溜到两人身上,就连路人经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。
傍晚的气候有点凉,朱立业在蓝色羊毛衫外搭了卡其外套,加上舒适的工作裤和休旅鞋,完全是雅痞休闲风。
蓄着男孩般短发的罗蜜鸥,坐在朱立业的左边,身上的黑色西装排扣全部解开,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和毛呢背心,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,英姿焕发,一副贵公子的姿态,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会把她当成花美男,而不是一位芳龄二十六的小姐。
而她,就以这身打扮去参加人生第一次的相亲宴。
然后──
“然后你知道吗?我妈有够狠的,人家前脚一走,她马上拿包包k我!而且她带的是你送的那个紫色镶水晶的硬壳包耶,就这样往我脑袋巴下去,也不怕唯一的女儿脑袋开花……”
气冲冲跑来告状的她说个不停,简直像有天大的冤屈急着向包青天申诉的大苦主。
“……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,不然你说。天底下哪个做妈的会把女儿当仇人打,还撂狠话说要剪掉我所有长裤,以后再不穿裙子就直接穿三角裤出门─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