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听,不要听。”
跋来鬼岛的易远,在途中被卷入湖中。
他死命挣扎,但每当他试图往水面上游去时,冰冷的湖水中却像有只大手,一次一次的将他压回了湖底。
他不想失去她,他不能失去她,他奋力的挣扎着,和不知名的力量搏斗,突然一股水流猛地袭向他的胸月复,他痛得张开了嘴,冰冷的湖水灌进了嘴,冲进了心肺,而那力量再次将他拉到了湖底。
湖水很深、越来越深,明亮的湖面像是远在天边,他整个人被拖到了黑暗的深处。
他要死了,他知道。
他的手脚,再挥不动,他能感觉到胸中的心跳,由快而慢,每一次的跳动,都比上一次更加费力,直至再也无力跳动,似被冰冷的湖水给冻结。
虽然不甘心的仍在挣扎,他的意识仍开始涣散。
可她温柔的笑,似在眼前。
他好想好想,再见她一面,再看她一眼。
若知他死了,她会哭的吧?
想起她哭泣的脸,教死寂的心,蓦然一抽,又跳。
她会哭的,一定会。他知道,她外表看似坚强,其实很胆小。每回被人欺了,她总是强忍着她的泪,躲起来偷偷的哭……
他同她许过的,生一起、死一块,他同那人承诺过了,他会照顾她的。
他怎能留她一人?怎么能?
心,大力再跳一下,让手脚抽动。
冬冬。
他让自己想着她,想着她的人,想着她的手,想着她的泪,想着她总是暖着他心的笑。
冬冬。
无形的气力,由心而生。
他挣扎着让心跳动,挣扎着再次挥动如千斤般沉重的手脚。
他运气于丹田,挥着手,踢着脚,试图再次浮上水面,忽然间手肘却碰撞到一坚硬的实物,不是水草,不是湖底的沙地,而是某种像金属般的东西。
他猛然回首,竟在黑暗中瞧见一个身穿铁甲的男人,铁甲男人钳抓着他的双手,他再往下一瞧,感觉如千斤重的双腿,竟也有一着青色盔甲的男人,拖着他直望下去。
易远吓了一跳,才发现原来竟是有人这样抓着他。
他反射性伸出双指就往身后那男人露出的两眼直戳,对方吓了一跳,被他攻得出其不意,吃痛松开了手,捂着自己的双眼惨叫。
“啊,我的眼睛,我的眼睛!”
他双手一挣月兑,立刻躬身弯腰,出拳揍了那个抓着他双脚的家伙,第一拳打在那人脸上的盔甲,痛得他手发麻,但他没停下,左手跟着以手刀斩向那被他打得仰头的家伙,露出来的咽喉。
那矮胖的青甲两眼瞬间暴凸,也痛得松开了手,猛地呛咳起来。
“咳咳咳咳——该、该死,他看见了,看见我们了!”
原先那铁甲男人退到一旁,闭着疼痛的眼吼道:“怎么可能?他只是个凡人、凡人不可能看见的!”
“就是看见了,不然怎么戳中你的眼?!”
“那定是咱们俩快成了,他快挂了,才能入这界,才瞧得清咱们!别放他走!”
易远虽然震惊与湖中竟有人在干这种勾当,却仍快速的往水面上浮去。
“他要逃了!小子!哪里走!”青甲怒瞪着他,如箭矢一般往上急冲,将两手幻化成两把大刀,就往他砍来。
狈屎!这家伙压根不是人!
易远低头看见那人将手变成青色大刀,及时缩脚,踩住了那刀,抬脚就往他脸上踢去,青甲被踢得歪了头,可铁甲却在这时追了上来,抽出一把长剑朝他挥砍而来。
他奋力拍开剑身,和两人在水中打斗起来。
可这两人极熟水性,他勉力对了几招,腰上被砍了一刀,好不容易逃上水面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又被扯了下去。
使刀的青甲力大无穷,拿剑的铁甲万分灵火,他在水中鱼两人几番争斗,却双拳难敌四手。
就在那长剑再次当胸砍来,他避无可避之时,忽然一把银色大刀,从旁冒了出来,猛地替他挡住了那要命的一剑。
他转头看去,竟看见一个早已死去的男人,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。
懊死,他死了。
他不想死,但显然他已经死去,所以才会看到这个男人。
男人赤果着胸膛,黑色的长发如水草般披散在身后,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大刀,他在水中舞动着那把刀,没两下就将青甲铁甲打得落荒而逃。
易远震惊不已,刹那间,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但那男人不是幻觉,打退那两人之后,他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如蛟龙一般,拉着他迅速往水面上游去。
他可以清楚感觉到那家伙温热的大手。
蓦地,他被带着破水而出,那家伙拖着他,将他拖上岸。
第13章(3)
易远趴跪在岸边呛咳着,将胸月复中的水都咳了出来,然后他抬起了头,看着那个申请体壮的男人。
原以为,方才那只是他的幻觉,可再抬眼,那男人仍是同一张脸,如十年前一般,方的脸、挺的鼻、浓的眉,还有那一双像看透一切的黑眼。
“我……死了吗?”他出气多、入气少的问。
“没有。”男人将鬼头大刀插在腰上,双脚分立。
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死了……”他喘着气,站起身来,全身冷得只打颤。
“没有。”男人简短的道。
易远难掩心中吃惊,恼怒的问:“你怎么……你没死……怎扔下了冬冬?”
男人眉也没抬,只道:“你承诺了你会照顾她,你不会吗?”
“我当然会!”懒得和这王八蛋争执,他心急冬冬的下落,只再问:“这是哪里?”
“鬼岛。”
想起冬冬就在鬼岛上,他瞬间忘了这男人早该死去的谜团,即便浑身仍因冷而颤抖,他依然转过身,跌跌撞撞的往林子里冲去,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臂。
“往这里走。”
男人无视宋应天所布阵法,带着他熟门熟路的飞奔过森林,没两下子就带他到了岛上的屋子。
可那屋上的天空,乌云成漩涡一般在旋转着,狂风大作,闪电霹雳作响。
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,冲出了大门,朝他们跑来,她脸色如雪一般白,伸手抓住那男人的手,道:“雷风,冬冬的封印被解开了——”
男人立刻转向他,交代:“我送你回去,你必须将她重新封印起来,别让她听到那些声音,你懂吗?”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既然没死,为什么不回去找她?你怎能扔下她一个?!”他愤怒的质问那家伙。
“别怪他,那不是他的错,他并不想扔下冬冬,他只是为了我,我们是不得已的。”女人含泪解释道:“我是洞庭龙君之女,可冬冬不一样,她爹是人,她只有一半龙族的血,能生活在人间,可我若带着她,她就只能终生待在这里,不能成人。”
易远闻言一震,转头看向那女人,却见她的眉目,看来和冬冬好像。
忽然间,他领悟过来,知道这女人竟是冬冬早已死去的娘,而且还是……还是洞庭的龙女?
他震慑不已,一时反应不过来,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。
“我们只想她好好过这一生,平平顺顺的过这一世,不用同我一样,不需如我一般。”女人含泪紧抓着他的手,道:“她若知道了她的真名,便再也无法当人,你懂吗?别让她听见。”
她话至此,雷风已抽出银刀,当空划下一刀。
他大刀所至,划破了什么也没有的半空,教那儿无端裂开一道银色的光芒。
“别告诉她我们还活着。”男人抓着他,将他推到了那银光前,警告他。
“可是——”
“她若知道,必会想来找,要来见,可这非人界,她若来了就再回不去了。你同她好好过,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