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又说了些什么,但已经降低了音量。
他看见那个神秘的女人移动了脚步,却不是退出房门,反而朝那具尸首而去,没有人记得要阻止她靠近,包括那几名鉴识员。
“我会尽快处理,我们会通知家属。”警探说到这里,一名员警递上来一支手机,老警探接过手,看着手机上的萤幕,道:“我们已经找到他家属的联络电话了,不会让家属慢半拍才从新闻上看到。是,我会代市长献上他的哀悼之意。”
那警探快快说完那通电话,按掉手机的通话键,快步上前来到那女人身边。
“小姐,抱歉,你是布莱克大师的亲人吗?”
“噢,不是。”她抬起那美丽的瓜子脸,微微一笑,用那软软的口音,以法文回道:“我不是布莱克大师的亲人。”
说着,她拎着那小包包优雅的蹲了下来,打量审视着那具尸体,她的神态自然而轻松,好像她看的是一件美丽的家俱,而不是一具脑袋被爆掉的尸体。
布莱克大师的正前方看起来好好的,但他那朝下的后脑袋可是像被打烂的西瓜一样整个爆了开来,棕发周围全是血迹,他所处身后的墙上也是。
警探被她吓了一跳,忙伸手拉住她的手:“小姐,这里不是博物馆。”
她再抬首,瞅着那警探紧抓着她手臂的手,挑起了秀丽的眉。
她有一种高雅的气质,宛若皇室贵族,几乎在第一时间,那警探不安的松开了手,但仍坚持的道:“布莱克大师不是展览品。”
见他缩回了手,她满意的再微笑,软软同意道:“他当然不是。”
“米契。”误以为她也是昨夜的来宾之一,警探挥手召来手下,和她道:“小姐,我是安利队长,请你和米契一起到旁边去,他会和你解释发生了什么事,也麻烦你配合我们对布莱克大师自杀案的调查。”
再次听到这个错误的判断,男人忍不住开口插了嘴。
“他不是自杀的。”
一句话,却同时出自两张嘴。
男人愣了一下,发现另一个开口的人,是那名神秘的女子。她闻言也挑起了眉,眼里露出欣赏的神色。
警探皱起了眉,瞪着眼前这女人和一旁的男人,月兑口道:“什么意思?他当然是自杀的,那把枪都还在他手上。”
“在他的右手上。”男人指出重点。
女人又瞧他一眼,微微再一笑,然后拎着她手上的小珠包,瞅着那警探道:“只要认识布莱克大师的人都知道,虽然他和惯用右手的人一样以右手持弓,但他实际上却是个左撇子。如果你想自杀,绝不会以非惯用手持枪,因为要是一个不小心手滑的话,没死成更惨。”
警探一愣,脸色难看的道:“你怎么能确定?他既然能用右手持弓,恐怕也早习惯以右手做事了吧?”
“那确实是有可能的。”女人点点头,眨了眨她的大眼睛,然后转向了他,用那有着长长睫毛,画着厚厚紫色眼影的双眸,瞅着他,笑问。
“先生,你说呢?”
他微愣,挑起了眉,在那一秒,他相信她其实很清楚答案是什么,但她只是把问题丢到了他身上。
但那警探拧起了盾,将视线横了过来,一脸凶恶。
他瞅那粉唇轻扬的女人一眼,然后才看着那安利队长,道:“他若是吞枪自杀,那把枪不可能还在他手上。那是柯尔特点四五的手枪,开枪后,枪的后座力会让那把枪掉到地上。”
她点了点头,赏了他另一抹微笑,转头再看向那警探,“所以,这不是自杀案件,这是谋杀案。我相信如果你去测试他持枪的袖子,不会发现任何硝烟反应。”
“为了什么?”安利队长不开心的瞪着她质问:“每一个人都说布莱克大师是一个好好先生。”
“也许是为了一把琴。”她说。
“什么?”安利队长恼怒的扬高了声音。
“我刚先上楼到他借住的房间看了一下,也问过房闻里的员警,到处都没看见他的那把小提琴,对吧?”
“那是禁止进入的,你怎么——”安利气得想敲那个乱讲话的员警,直接回头对手下咆哮:“珍妮,在布莱克大师房间的家伙是谁?叫他立刻来见我!”
“你不需要责怪他。”那画着大浓妆的美女挥了挥戴着蕾丝手套的手,柔声道:“他只是回答了玛丽夫人的问题。”
“玛丽夫人?”那是屋主的老婆,不过那女人已经四十八岁了,他刚刚才见过她。安利一愣,瞪着眼前的女人问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抱歉,忘了自我介绍,是我的错。”她将那可爱的小嘴张成O字形,不好意思的伸手轻点了下粉唇,才笑着打开了她的小包包,伸出戴着手套的小手,掏出一张纯白的名片交给他,道:“安利队长你好,我是红眼意外调查公司的调查员,乔依丝。玛丽夫人在今早发现这个意外后,特别请我来协助调查。”
“我不管你是谁,这里是命案现场,不许任何闲杂人等——”
“我知道,但请放心,我并不打算干扰队长您办案,只是夫人希望我能提供您一些协助,好找回失窃的小提琴。”
在一旁的制服员警米契一听,忍不住插嘴道:“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一把小提琴杀人?这实在是太蠢了。”
“如果只是普通的小提琴,那当然是不可能。”女人看着那年轻的员警微笑,道:“但为了布莱克大师的这一把,就有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?”米契困惑的问。
“因为那是安东尼奥·史特拉底瓦里制作的小提琴。”乔依丝说。
米契还是一脸困惑,队长安利也是。
乔依丝将视线拉到他身上,微笑:“我想这位先生比我更清楚这把名琴的历史。”
看着那女人眼中莞尔的笑意,男人好心的告诉眼前这两名显然对乐器一窍不通,也完全没有兴趣的警察,开口解释。
“史特拉底瓦里是生于十七世纪,殁于十八世纪的制琴师,他制作的大提琴与小提琴,是世上最好的名琴。史特拉底瓦里所制作的小提琴最近一次在伦敦的拍卖,成交价是九百八十万英镑,相当于一千两百多万欧元。若有人想拿这把琴去换钱,就算是在黑市中,也能轻易卖到相当好的价钱。”
这金额让安利队长闻言一下子白了脸,咒骂出声:“狗屎!为什么没人告诉我?珍妮!汤米!你们是怎么问宴的?把罗维先生和玛丽夫人请过来!”
说完,安利队长凶狠的转过身来质问他。
“还有你,你又是谁?”
他朝队长微一颔首,从灰色的风衣口袋中,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,回答:“寇尔比保险公司保险调查员,杰克。寇尔比保险公司替罗维先生承保了布莱克大师这把小提琴的保险,我们公司需要找回这把小提琴。”
“替罗维先生承保,什么意思?”安利浓眉一扬。“这不是布莱克大师的小提琴吗?”
乔依丝抬起一根食指,道:“事实上,这把小提琴是玛丽夫人当初出嫁时带来的嫁妆,只是玛丽夫人觉得小提琴若没人使用就是死物而已,所以二十年前才借给好友布莱克大师。”
“借了二十年?”安利更狐疑了。
“玛丽夫人欣赏布莱克大师的才华,因此承诺将出借这把琴给布莱克大师使用,直到他往生为止。”屠欢看了那个面容冷硬的保险公司调查员一眼,挑眉强调,“这把琴的主人是玛丽夫人。”
他没有和这女人争论,只一耸肩,淡淡道:“我对主人是谁没意见,我只负责替公司把琴找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