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抿了抿干涩的唇,再问。
“你怎能确定,我会回来?”就算他曾在夜里回来,也不能保证,这一次一定也会回来。
“若你不回来,那就是她的命。”风家老爷从容一笑,告诉他:“可我想你是做不到的,我就做不到。”
他是做不到。
“为何现在才告诉我?”抬起头,知静再问。
“因为你从来没问过。”男人瞅着他,淡淡说:“我说了,也不会改变什么,强摘的瓜不甜,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,你若不想,就算丫头爬上你的床也没用。”
他再一僵,黑脸微微发烫。
看来,这男人确实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当他凝望着这一手养大他的男人,他也知道,这男人之前不说穿、不逼迫,是在给他留一条退路。
风家老爷疼女儿,再宠不过,这事人尽皆知,可在这事上,他却为他留了退路,愿意放他自由。
刹那间,心又紧缩,有些哑口。
“感情的事,总要你和丫头自己解决,旁人看了,就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也插不上什么手。”
那嘲弄的话语,回荡在空气中,可他知道,这男人还是插了手,否则不会有那场婚事,年初时也不会暗示他,想要银光嫁给应天。
显然他再看不下去,才确实的推了一把。
是这男人纵容银光黏着他,也是这男人在银光身后推波助澜。是他散播自己不是他亲生子的流言,恐怕就连小楼夫人是带着银光再嫁的假消息,也是他派人到处造的谣。
轻轻的,知静抚着她的大红嫁裳,那一刻,确定这一切早在这男人的算计之中,或许打一开始,就已经算好。
他要他守护着她,心甘情愿的守护着她,没有一丝勉强。
心,就此,落了定。
第13章(2)
“不是强求。”他抬起眼,看着那个男人说:“我爱她。”
风家老爷瞳眸一暖,几乎连狰狞的那半张脸,都温暖了起来。
“我知道。”
简单几个字,告知了其他所有,剩下的,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。
风家老爷站起身,掸了掸衣袍,微笑看着他道。
“好了,现在到我书房里告诉我,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,我们来把剩下的事情解决掉。”
他转身朝外走去,知静抬脚跟上,将事情细说从头。
***
好香……好香……
是酒的香,大米、小麦、酒曲香……
那,是熟悉的味道,娘的味道。
她在带着酒香的微风中转醒,睁开眼,就看见娘枕在她眼前,睡在她身旁,同她一块儿躺床上,不知已待了多久。
可娘没睡着,娘睁着眼,瞅着她,黑眸里盈满水光。
她到家了,已经回到了家。
银光望着娘,心紧揪,不禁歉然悄声道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娘轻扯嘴角,抬起了手,温柔的抚着她的脸。
“傻孩子,道什么歉啊。”小楼看着这些年,已长得和她一般高的宝贝,小声开口:“我只想你好好的,随心就好,开心就好。”
可她让娘担心了,她知道。
知她的心思,小楼微微再笑,柔声道:“你这孩子和我太像,一样倔强。我清楚,换了是我,也不会肯放,就算赔上了命,也甘心的,是吧?
热泪,蓦然涌上眼眶。
“银光不孝……让娘操心了……”
小楼喉头一哽,将女儿拥进怀中。
是啊,她是操心啊,怎能不操心?
这些年,对这双儿女,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,几次想插手,都让如风给挡了,强摘的瓜不甜,硬酿的酒不香啊。
她知道,知道这事需要你情我愿,需要知静自己去想通,需要银光自个儿去争取,可看在心里,多疼啊。
儿孙自有儿孙福,她晓得的,却好难不操心哪。
那一夜,知一双儿女那样失去踪影,她心痛欲裂,哭得肝肠寸断,还以为再见不着他俩……
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啊……”她收紧双臂,轻抚着女儿的背,哑声安抚逗着她,“别哭了,好银光,乖,别哭了,你知娘最怕你哭了,你一哭,娘也要哭了。这些年若非知静那孩子替我顾着你,我怕是眼也要哭瞎啦,我要瞎了,你爹就得成天顾着我,届时我非被他念叨到疯掉。”
这玩笑话形容的景象,让银光止住了泪,噗哧一笑,但却在看见娘泛红的眼眶时,自责的道。
“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小楼抬手压去眼角的泪,笑了笑,“你没不好,是知静太好,你心会在他身上,对别的男子瞧不上眼,也是很正常的。”
闻言,她一愣,脸微红,轻问:“您……都知道了?”
“都知道了。”小楼点点头,“阿万回来时,便都说了。”
“娘……不反对?”她压着羞,再问。
小楼瞧着她,唇微扬,轻笑调侃:“这么乖的孩子,你若不要,我还舍不得让给别人家闺女呢。”
银光脸又红,只觉连耳都热了。
“说来,你打小就爱黏着他,谁抱你都要哭,知静一抱,你就安静了。”小楼温柔的拭去银光脸上的泪痕,道:“你爹瞅着多嫉妒啊,小心眼的叨念了好久呢。”
她脸更红了,打从心里头羞了起来,却还是忍不住要问。
“那我和知静的事,爹他……怎么想?”
“你道我带着你再嫁的谣言是谁传的?”小楼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女儿问。
听得娘的意思,银光杏眼圆睁,小嘴半张,月兑口道:“难道是爹?”
“除了他,还会有谁?”小楼轻笑出声,“他知你和知静有缘,干脆趁人们传说知静是养子时,把这消息也放了出去,就是担心你届时想嫁他,外头有人会说闲话。”
“我不知爹会在乎旁人说闲话。”银光困惑的道。
“他不在乎,可知静在乎啊。”小楼好笑的看着她,“除此之外,你爹这么做,是为了安那孩子心,也为给那孩子名,想说他虽是养子,你若也非亲生,知静大了承继凤凰楼,没人能多说上几嘴,岂料知静那孩子心眼多,打从知道自己是养子,硬死不肯喊他一声爹,你爹嘴上不说,心里计较得很呢。”
所以,原来,爹也想她嫁阿静?
银光瞪大了眼,这才恍然明白,打一开始,爹就真的是将应天师兄当幌子,只为推逼她和阿静一把。
唉,她那老奸巨猾的爹啊,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恨哪。
瞧着自家娘亲,银光一骨碌的爬了起来,忙问:“阿静和爹人呢?”
“怕吵了你。”小楼瞧着恢复了精神的女儿,微笑道:“到书房去谈事了。”
银光翻身下了床,一眼看见那绣着猛虎的大红嫁裳,瞬间停住了脚步。
“这是……?”
小楼坐起身,看着女儿震慑的模样,轻笑道:“你的嫁裳。我绣了好些年了,就盼有天能让你穿上,到今日,总算能挂出来了。”
银光回过头,看着娘,心头一阵激越,她说不出任何话来,只能感动的上前拥住了娘。
小楼拥抱着她,眼又微湿。
唉,她这一生,谁都不欠,就欠了这丫头啊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她拍拍银光的背,“快去吧,我知道你想着知静,担心你爹又欺他,是吧?”
她小脸羞红,略微挣扎一下,还是退了开,“那我去了。”
小楼轻笑,揩去眼角的泪,道:“去吧。”
银光转身飞奔,一眨眼溜出了房,心急得连鞋都没穿。
这孩子啊……
小楼摇了摇头,只能含泪微笑。
微风,再扬起大红嫁裳。
她知道,看那红裳穿在女儿身上的日子,不远了。
真的是……终于啊……
***
“黑色的兽?”
“是。”
“什么模样?有特征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