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做什么?”
赤尾眼里闪过一丝怒意,却很快的垂下了眼,恭敬的欠身道:“吾王,我本也不想来打扰您,但近日敌方次次近逼,我们损失许多人马,再这样下去,势必会造成更大的冲击―”
“那关我什么事?”他不耐烦的问。
“您是我族的王,您拥有无敌的力量―”
“我不当王很久了。”他冷眼看着那妄想利用他的蠢蛋,“就算我还是王,你们全死光了也不干我的事。”
赤尾脸色一沉,恼羞成怒的失去了冷静和敬语,忿忿不平的道:“你不能袖手,他们解决掉我之后,也会来找你,我们应该!”
他霍地秀出利爪,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家伙的脖子。
赤尾瞪大了眼,惊恐不已,他早已预料他可能会动手,却还是来不及闪躲他快如闪电的爪子。他想恢复原形,却没有办法,这该死的垃圾有着无穷尽的力量,紧紧的箝着他,光是抓着,就能吸取他的力量。
“我对你们的游戏已经没有兴趣。”他冷酷的警告道:“我说过,别再来吵我!”
“夜影?”
身后传来她不安的呼唤。
他迅速收起爪子,松开了手。
“不要再有下一次,否则我就宰了你。”
赤尾抚着喉咙,呛咳着,跟鎗后退,差点摔跌在地。
他睥睨着那腥臭的妖,冰冷的吐出一个字。
“滚。”
跟着,他当着他的面,关上了门。
“是谁?”门内,传来轻柔的女声。
“走错门的。”
“我以为这楝楼一层只有一户。”
“他搞错楼层了,我想他很快会下楼去。”赤尾瞪着合上的门,既愤怒又害怕,却又不敢久留,他可以听得出那句话中隐含的警告。他匆匆下楼,愤恨不已。他妈的,那家伙原本不过是垃圾,连他的脚趾头都不如,若不是他得到了力量,怎么可能成为王?
不过是吃了些人,那些该死的神族,就想对他赶尽杀绝,若他能拥有像那王八蛋一样的力量,他根本就不用拉下脸来求他!
他早要大人给他力量,那懦弱的王八蛋却不肯,只求在地底苟安。
如果他有那本咒书,绝对可以超越那垃圾。
他才是纯种的妖,不像那家伙根本连吃人都不敢,他才应该是魔圣妖王!
那垃圾竟然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他,竟然敢看不起他!
他要力量,他一定要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,可是大人的咒书,几千年前就被偷走了,被那该死的垃圾偷走了,偷给了拥有神之血的巫女,但巫女现在和神族在一起,而且她卑鄙又聪明,他根本无法动到她。
都是那巫女的错,都是那垃圾的错,他费了好大的功夫,好不容易才得到那巫女,吃了她的血肉,拥有在日间行走的力量,谁知那巫女却反将他一军,坏了他的大计。虽然最后他月兑离了那个结界,月兑离了那黑暗的深渊,重新拥有了自由,但他吃的却不够,还不够。他的力量,和那垃圾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,他试图吃人来补足,却反而惊动了神族,数千年来,他被神族的猎人追杀,不断逃亡,没有一天过着安逸的日子。
如果他拥有力量,如果他也能拥有那种无敌的力量,就不用怕神族,不用怕楼上那该死的东西,不用再披着人皮的外衣,四处东躲西藏。
他要力量、他要力量、他要力量―
他焦虑的走在街上,忽地,猛然抬首,看着那豪宅顶楼。
那女人,很香。
他认得那个味道,只是刚刚太紧张,时间又过了太久,才没发现。
但现在站在这里,他可以嗅闻到那特有的芬芳。
她是那个女人,那个供奉者,那个守门人!
大人被宰杀时,他知道下一个会是他,那惊人的力量让他害怕,所以他逃到了森林中,比谁都还要早,比谁都还要快,甚至在那女人驱使守护者之前。
他走不出森林,但他就躲在那里,他看到了,那垃圾因她而疯狂。
方才在楼上,他收起了爪子,就在那女人出现之后,迅速松开了手。那垃圾放过他,不是因为善心大发,也不是因为同情他,而是因为不想让那女人知道。那垃圾不想让那女人知道他是妖!
他不晓得这两个是如何又遇在一起的,但显然那女人不记得了,他怀疑垃圾还记得,他之前根本把遭到俘虏的事全忘了,所以才让他有机可乘的混回他身边寻求庇护。谁知道才没几年,他却又说他厌倦了,突然撒手不管,丢下一切,消失无踪,害他又开始逃亡。
可恶的垃圾,无论他记不记得,显然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女的,才会在几千年后,又和她的转世在一起,才会不想让她知道他是妖。
赤尾拧着眉,快速的想着,动着脑,然后阴森的奸笑。
就在那一秒,他知道该如何获得力量。
他在做梦。恶梦。恶梦。
梦里,他是胆小怯懦的垃圾,被妖魔鬼怪欺压、被魑魅魍魉奴役;梦里,他被背叛,被欺骗,被殴打,却只能蹲缩在黑暗中哭泣;梦里,他到处寻找失去的宝物,却四处不见踪影……他吓得惊醒过来,抹着汗湿的脸。
该死,那东西不可能是他,他才不是那种没用胆小又懦弱的废物!
他喘着气,想拥紧那让他安心的女人。
凌晨五点,天还是黑的,但怀里的温暖已不复存在。
惊慌,再次逮住了他,直到他听见她在客厅,轻轻推开落地玻璃门的声音。
他下了床,出了房,穿过厅。
她裹着披肩,站在露台的水池旁,在寒夜里,仰望那株新来的树。
“秋然?”
她闻声,惊讶回首。
她的名字,从他嘴里说出来,是如此自然,一点也不突兀。
她喜欢他的声音,喜欢听见自己的名自他的嘴流泻而出。
这个男人,似乎从不知冷是什么。
看他醒来连衣服都没穿,就跑来找她,让她心中微疼又暖,不觉叨念着。
“你总有一天会感冒的。”她把身上的大披肩敞开,包围他与自己。他伸手,环住她纤瘦的身体。她将脑袋枕在他胸膛上,不自觉的喟叹口气,轻喃道:“我以为你还在睡。”他醒了,因为她不见了,害他做了恶梦。不过,他才不要承认,他不想提起那个荒谬可笑的梦。
他收紧长臂,将她紧搂在怀里。
她的温暖,让他安心。
虽然自己不觉得冷,但他知道她很冷,他可以看见她呼吸时吐出的氤氲白气。
“这么冷,妳跑到外面做什么?”他想直接把她抱回床上去,却又好奇。
她睡得够久了,觉得饿,起来找吃的,却发现屋外有着缤纷的色彩。
“看。”她从他怀里探出手指,指着那株枝条分明的树。“花开了。”
他抬头,顺着她的指引看去。
寒夜中,无月,只有冷风。
但露台上有夜灯,微弱的灯火映照在那株树的枝条上。
原本含苞的花蕾,竟在一夜间,全数绽开。
粉女敕的花开了满树,迎风摇曳着,像飞舞在空中的蝶。
毫无预警的,心头猛然一抽。“这是……什么花?”他哑声问。
“紫荆。”脑海中猛地一疼,痛得让他白了脸。她昂首对他微笑,他却突然感到害怕。
察觉他的不对,她敛去了笑容,担忧的看着他。
“怎么了?你还好吗?”
“没,我没事,只是头有些痛。”他压下那莫名的惊惧,拥着她道:“外面太冷了,我们回房吧。”
“你真的该记得穿衣服,我去帮你泡壶热茶。”她叨念着。
他知道她以为他被寒风吹得冷到,他没有多解释,也不敢去深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