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为什么想学抓鱼?”他忍不住问。
“因为我将来要当将军。”她眼也不眨的看着他说,“说不准哪次带兵打仗的时候,会用得到。”
她的脸上没有笑容,她不是在开玩笑。
他曾听说,夜将军希望女儿能继承他的位子,却不曾在意过,直到现在。
她才几岁?十二?十三?
她看起来年纪还小,但他同样看得出她脸上的认真。
所以,他站起身,来到船边,拿起前头削尖的竹矛给她。
原以为他会拒绝的小舞,高兴的跑了过来,接过他手中的竹矛。
他告诉她叉鱼的要诀,如何冷静定下心来,看清水里的鱼,如何预测鱼儿行进的方向,如何叉住河里那些滑溜的鱼。
她的身手很好,也学得很快。
她叉到第一条鱼时,另外三个姑娘兴奋的一起帮她欢呼。
他和她们一起吃了丰盛的一餐。
饭后,她们在草原上追着、跑着,一起欢笑,直到累了,才爬到大树上坐着,一起唱歌。
她们有着很好的歌喉,清亮悠扬的歌声,穿过小河、穿过原野,流泻在风中,让人不禁为之驻足微笑。
收拾完的阿丝蓝坐在他身边,开口道:“很好听吧?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同意。
她瞧了他一眼,鼓起勇气问:“巴狼,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件事吗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别告诉大师傅她们溜出来的事。”
她深吸了口气,看着他,抱歉的道:“我知道这样一来,你回去很难交代今天的行踪,但她们三个要背负的太多、太沉重,只有在这种时候,她们才可以当一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,不是巫女、不是公主、不是未来的大将军……”
显然,她并不是第一欢帮着她们溜出来玩。
在内心深处,他其实早猜到了,她的竹篮带了太多必须要事先准备好的东西,从织毯、饭团,到清水,一样不缺。
看着那三个歌声甜美,心地善良的小泵娘。
他可以了解阿丝蓝为什么会想帮她们。
“我不会说的。”他看着她道,“但我有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以后你们要出来,得等我轮班休息的那天。”
等他轮班休息?
阿丝蓝小嘴微张,瞪大了眼看着他,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一个人带着她们,太危险了。”
他说得是如此云淡风轻,好像闲聊一般。
风吹过了河面、拂过了树梢,他的话却仍在耳边回响,她愣愣的看着身旁那将已熄的火堆盖上泥上的男人,心口莫名的暖热。
她给他添了麻烦,她晓得。
一直以来,她知道他是个好人,比人们所想的还要贴心,还要温柔,但她怎样也没想到,他会主动提议帮忙。
她开口提醒他,“若被人发现我们是帮凶,会被罚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他没有看她,只是继续将泥土覆在火堆上,防止火星再起,淡淡的说:“我宁愿被罚,也不想听到你有什么意外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有那么一瞬间,阿丝蓝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她喜欢他,很久很久了。
但他从来未曾有过表示,她知道他关心她,却也只是做多说少。
看着他黝黑粗犷的侧脸,她喉咙有些发干,心跳怦然,阿丝蓝紧张的压住自己狂乱奔跳的心,粉唇微颤的轻问:“你这只是对朋友的担心吗?”
他停下了动作,瞧着自己压在土上的大手。
河面上,碧波荡漾。
女孩们的歌声依然悠扬。
他沾了上的十指有些脏,那些泥都跑进了指甲缝里了。
阿丝蓝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,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,但近来,对她的渴望越来越深,每回看到男人们盯着她瞧,他就觉得一阵烦躁。
“巴狼……?”
她的声音轻轻的,有些迟疑,有些微颤,带着些许的不确定。
他抬起头,看着身旁不知何时跪了起来的她。
那张清秀的粉脸上,有些殷切,有些期盼,还有更多的不安。
“你是吗?”
她凝望着他,忐忑的轻问,那微弱的语音,几乎消失在风里。
他深吸了口气,握紧了拳,开口坦承。
“不是。”
他看着那温柔的女孩,哑声道:“那不只是对朋友的担心。”
她轻抽了口气,乌黑的眼,蓄了泪光。
巴狼心口一紧,以为自己吓到了她。
怎知,下一瞬,却见她粉色的唇,慢慢的,弯了起来。
风乍起,扬起了她耳畔的发丝。
她伸出了手,捧着他的脸,跪着仰首,在风中,吻了他。
他愣住了,不敢,或者该说,不想阻止她。
她的唇,好软、好暖。
胸中的心,大力的跳动着,几乎冲破了他的胸膛。
有那么一瞬间,周遭的声音和景物仿佛都消失了。
他没有办法呼吸,没有办法思考,脑海里只有她。
她退开时,他差点伸手抓住了她。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她悄悄的说,粉脸泛红,水亮的黑眼里有着他。
他黑脸爆红,完全哑口无言,好半晌,才有办法开口。
“你不该这么做。”
“或许。”她的脸很红很红,却毫不闪避他的视线,只咬着那粉女敕的唇,有些羞涩,却又无比大胆的笑着说:“但我一直很想这么做。”
没等他反应,她笑着起身,丢下错愕的他,红着脸朝那三个女孩跑去。
那轻轻的一吻,和那一抹笑,深深的刻印在他心底。
那一年,他十七岁,她则刚满十五。
那是,很美好的一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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砰砰砰——
砰砰砰——
夜半时分,大多数的人都已入眠。
可在这夜深入静时,阿奇大师傅的家门,却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几乎是在第一声响起时,巴狼就醒了,他跳下床榻,飞奔到门边,打开门闩。
漆黑的门外,站着一位熟悉的妇人。
“姆拉?”以为她有急事要找师傅,他忙道:“我去叫大师傅起床。”
怎知,她却抓住了他,拧着眉说:“不用,我是来找你的。”
“找我?”巴狼一愣。
“阿丝蓝出事了,巫女要我找你过去。”
他浑身一僵,大脚跨过门槛,就要跟着她出门,身后却传来师傅的问话。
“巴狼,谁在外面?”
他顿住脚步,回头看着已经被吵醒的师傅,“是姆拉。”
阿奇一怔,忙问:“巫女出了什么事吗?”
“不。”他摇头,看着待他如子的大师傅道:“巫女没事,是阿丝蓝。巫女要我过去看看。”
阿奇瞧着那已长得又高又壮的孩子,他知道这孩子喜欢阿丝蓝那小泵娘,看来巫女也一样清楚这件事,所以他没有再多问,只点了点头,“既然如此,你就去吧。”
他转过身,又道:“还有,外头天冷,记得把大氅穿上。”
话还没说完,他人已经重新回到房里去了。
闻言,巴狼才发现自己只套了件单衣,大师傅将手里提着的灯留在小桌上,看着那盏灯火,他喉咙有些紧缩,但仍是套上挂在门边的大氅,小心关好了门,这才跟着驾着驴车来的姆拉一起上了车。
“阿丝蓝出了什么事?”他还没坐稳,就忍不住担心的沉声急问。
毕竟大半夜的,若不是什么大事,巫女是不会叫姆拉自己跑上这一趟的。
“她娘死了。”
巴狼心口猛地一缩,虽然因为到白塔工作的关系,阿丝蓝和她娘不住在一起,但她和她娘感情一向很好,只要一得空,她就会回家探望她娘。
姆拉叹了口气,“黄昏的时候,她娘在街上摔了一下,撞到了头,让人送到了白塔,拖到刚刚,还是咽了气。”
他哑声再问:“阿丝蓝……她还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