捧著一杯咖啡,白云站在吧台里,盯著外头来往的人车。
生活,在多数的时间都是忙碌的。
只是有时候,总是有些时候,像是现在,会突然出现几分钟的空间,几乎忘了之前是怎么打发这几分钟的时间。以前这从来没困扰过她,他来之前没有,他在的时候没有,他走了之后,这短短几分钟却总是让她不自觉的烦躁。
视线从窗外溜回台子上的桌历。
我很快就回来。
十天了……
他的很快转眼过了十天,人却依然不见踪影。
这十天,她知道了不少事,像是洛杉机。
洛杉机,那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。
对那地方,她原本唯一的认知是那儿有迪士尼乐园、环球影城和好莱坞而已。现在,她却晓得它位在美国的西边,知道坐飞机飞到那儿要花十几个小时,知道那儿很少下雨,知道那是个很大很大的城市,也知道那儿的时间比这儿差了八个小时,所以这儿现在虽然是下午,那边却是晚上……
“白云?白云?”
“嗯哼?”听闻罗兰的叫唤,她回遇神来。
“有人要结帐。”特地来帮忙的罗兰好笑地看著她,指指站在吧台前已经好一会儿的客人。
“抱歉。”白云扯出一抹微笑,接过对方递上的帐单,俐落的敲打著收银机。“一共三百六,谢谢。”
找了客人钱,她走出吧台去收餐具,罗兰跟过来帮忙。
“你还好吧?”
“嗯哼。”
“这是好还是不好?”
白云瞥了她一眼,嘴角微扬,“算好吧。”
算?这什么回答?
瞪著将杯盘拿回吧台水槽的白云,罗兰将餐盘收进厨房后,再走出来时看见一位客人走进来,但是白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,虽然她两手忙碌的在洗杯子,但显然心神根本不在这里。
罗兰叹了口气,拿著MENU走过去点餐,等她回到吧台,那位白大小姐还在恍神,她敲了敲吧台桌面,“喂,大姊,回神了!”
白云抬起头,眨了眨眼。
“二号桌点一杯摩卡。”罗兰坐上吧台椅,将单子交给她。
白云接过乎,看了一眼,然后踩上小椅子,把装咖啡豆的罐子拿了下来,舀了两匙到磨豆机里。
罗兰支著下巴瞧著她流畅的动作,眉头却还是皱著。这两天,这女人恍神的症状变严重了,昨天她还差点把一杯咖啡给煮乾掉,偏偏问她的时候,她又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。
电话钤突然响了,白云像是被铃声吓了一跳,她看著电话,却没伸手去接。
“白云?”
“嗯?”
“电话响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不接吗?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瞪著那具持续作响的电话。
罗兰好笑的叹了口气,探手伸进吧台里,拿起电话,“喂,白云咖啡店。”
对方说了一些话,罗兰看著白云,笑著道:“嗯,对,她在,等一下,我叫她。”她将话筒递给白云,“喏,找你的。”
白云知道自己这样实在很没道理,但她还是没有伸手,只是僵站著。
她的表情让罗兰不忍再逗她,“是啤酒商,问你需不需要进货。”
闻言,白云这才接过话筒,和对方说话,可她才挂上话筒,罗兰就丢了一句炸弹。
“白云,你家那只熊什么时候回来?”
白云一僵,深吸了口气,转回头处理咖啡,淡然回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?什么意思?楼上那个女人不是说他前几天有打电话回来?”
“我不在。一拿著勺子搅拌著咖啡粉,将上升的水和咖啡搅匀,白云开口解释:“那天我刚好到医院去看侬侬,请宁宁帮我顾店。”
罗兰一愣,“他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吗?”
看著青蓝色的火焰,她一扯嘴角,“他没问,我也忘了说。”
听到这里,罗兰有些傻眼,一股怪异的感觉持续堆积,她瞪著好友,开口再问:“白云,除了他到美国后在机场打的那通之外,你到底有没有接过他打来的电话?”
必掉了瓦斯,她拿著乾净的湿布包著玻璃虹管底部,替它降温,黑褐色的液体缓缓降了下来,她半天没吭一声。
“白云?”罗兰拧眉逼问。
“我刚好不在。”她一脸平静的将咖啡倒进杯子里。
“那不是理由,他可以再打。”
白云喉头一紧,只道:“洛杉机和这里有八个小时的时差。”
“那你在害怕什么?”
“我没有害怕。”她闷哼一声。
“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敢接电话?”
白云一僵,半天无法动弹,好一会儿,才将咖啡杯放上托盘,推到罗兰面前。“二号桌的摩卡。”
罗兰瞪著她,“我不知道你这么胆小。”
白云紧抿著唇,沉默著。
罗兰没再逼她,只是拿起托盘,将熟咖啡送到客人桌上。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胆小?为什么不?她当然胆小。
害怕?为什么不?她当然害怕。
一开始,事情似乎很简单,他只是去美国看他生病的父亲而已,几天就会回来。
但是一天两天三天、四天五天六天……
随著时间过去,随著她老是阴错阳差的错过他的电话,随著她越来越清楚所谓的巴特企业究竟有多么庞大……
这一切的一切,都让她越来越怯懦,越来越不安,微薄的自信也一点一滴的溜掉。
她并不特别,她自己知道,她向来就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,也没什么特殊的专长,更没什么太高的学历,她只是一个开咖啡店过活的普通女人。
说真的,她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想娶她。
事实上,他甚至没说过“我爱你”这三个字,她只是以为他应该是爱她的……
现在想起来,她这想法实在是天真的有点可笑。
夏夜星光灿烂,躺在阳台的海滩椅上,她只觉得喉头一阵紧缩。
为什么不敢接电话?
因为她害怕接起来之后,他会告诉她,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。
伸手遮住双眼,她深吸一口气,却还是忍不住想哭的街动。
可恶,她真的好想他……想他醇厚的嗓音,想他宽广的胸膛,想他无聊的笑话,想他温暖的怀抱,她甚至想念他那看起来有点小耸的大胡子……
好想、好想……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午后有云,云如丝,绵延蓝天。
真是的,这女人又在发呆了。
皱眉看著吧台内不知道神游太虚到哪去的白云,罗兰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,也懒得念了,直接转回厨房去做事。
然后,黄昏了;然后,天黑了。
用餐时间,住在二楼,像幽灵一样的欧阳宁宁自动下来帮忙。
一阵忙碌之后,咖啡店又安静了下来。
八点、九点、十点……
街上的店家一间间的熄了灯。
轻音乐在空气中游荡,店门上的钤铛响了,罗兰抬头,看见阿芳和林子杰走了进来。
正在做帐的白云见到两人,不由得一怔,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,十点四十五分。
“很晚了。”回过头来,她疑惑的开口。
“我知道。”阿芳笑了笑,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吧台上。“喏,拿去。”
“这什么?”白云站起身来,仔细一看,发现那些竟是她的证件,她一愣,“你怎么会有我的……”
“一些是我从你皮包拿的,其他是我要葳葳到你家去拿的。”罗兰双手抱胸,挑眉道:“葳葳再把东西拿给阿芳,请她找锺伯父帮忙。”
“帮忙?”白云一时间被搞迷糊了。“帮什么忙?”
“办签证、订房间和机票。”林子杰微笑开口,“看看你证件下面。”
白云一愣,拿起来一看,果然除了证件之外,还有她的护照和机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