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这树少说千年以上有了。”他扯出一记淡淡的笑,道:“至少我一千年前经过时它就在了。”
哇,比我还大。
她咋舌,两眼滴溜溜的转,忍不住伸手轻轻模模那粗糙的树皮。
她充满敬畏的举动让他想起第一次接近绿叶满枝的炎儿,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开口说:“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曾这样做。”
她好奇的转头瞧他,“谁?”
会月兑口提到炎儿已让他够惊讶了,但他发现自己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:“一位恩人。”
“你也有恩人?”灵儿小小声的问,大眼明摆着错愕。
他露出一抹苦笑,“活久了,总是会有些恩恩怨怨。”
“你的恩人也救了你一命吗?”
“对。”他望着明月道:“她救了我一命。”
“那他后来有再来看过吗?”
他沉默着,好半晌,才摇头,“没有。”
“咦?为什么?他人呢……发生了什么事?”她越来越好奇,一个问题接着一个。
“她睡着了。”
“啊?睡着了?”灵儿一脸茫然,不懂。
“对。”他神色中有些淡淡的哀伤,“很久以前,她爱上了一个人,但因为一些阴错阳差造成了误会,她等了许多年,为了赎罪,但再见到对方时,那人却无法谅解她,为了求得原谅,她做了一件像事,解开了末炼化的封火水印……伤了元神……”
“伤了元神?!”灵儿吓了*跳,“那不就不会醒了!喂喂喂!那不叫睡着吧?”
“我原也以为如此。”看着她惊愕的表情,他淡然一笑,“但是最近我接到消息,或许有办法可以救她。”
“真的?怎么救?”
“在南蛮的苗族有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圣地,那里群山环绕,终年云雾不散,其中的山谷里,有一深不见底的碧潭,多年前,她爱上的那个人的部下曾为了救人而收集了七样神器,化解了封印,之后他们将那七样神器投入潭底,七样神器之中,其中有一样是蚩尤的雾球,雾球属阴,能压住她体内的火性,让她恢复神智,重新醒来。”
“哇,好神奇!”她瞪大了眼,满心好奇的再问:“你说的那个蚩尤是上古传说中挑起战争的大妖蚩尤吗?”
他点头,牵动嘴角,“蚩尤其实不是大妖,他有一半是人。他爹是山怪,娘是人。”
“那不就是半妖?”灵儿一听更是好奇到了极点,整个人都凑了上去,“如果他是半妖,怎么那么厉害?”
他闻言有些黯然,“因为他有一半是人,有人心,懂得什么叫情、什么叫义,所以才放不下,所以才变得厉害,不是因为他本身厉害,而是他不得不厉害,环境逼得他必须去保护他的族人,他必须是厉害的,所以在战场上他舍弃人心而为妖、为魔,为了保护需要他保护的人。”
轻叹了口气,玄明道:“战争……其实也不是他挑起的……”
“那为什么会……变成后来那样?”
“在上古时人和妖和神是和平共处的,只是到了后来三界失去了平衡,所以才会引起争端。恃强凌弱,自古以来皆然,当北方有人兴起大一统的口号,就不容许南方安然独处。”
灵儿有听没有懂,蹙眉想了好半天,才迟疑的道:“好……好复杂喔……”
“你不懂没关系,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他淡淡一笑,替她拿掉飘落她发上的林叶。
他的大手才伸过来,灵儿小脸蓦然羞红,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,忍不住轻颤起来。
“怎么?会冷吗?”看她在打颤,他以为她发冷。
“不……不是啦……”她红着脸摇头,却不知该如何解释,话声未落,他已经月兑下外衣披在她身上。
“披着吧,沙漠夜里极寒,你前些日子才伤着,要注意一点才好。”
灵儿不好拒绝,也不想拒绝,只好既欣喜又窘迫地拉紧了他温暖的外衣。怕他再问到她的不自在,她忙将话题拉回原来的地方,“对了,你怎么那么熟那么久以前的事,好象亲眼看到一样,你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吗?”
你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吗?
她稚女敕的语音带出一幕幕教人难以忘怀的景象,他眼神阗暗,试奢想甩开脑海里飞窜而出的混乱画面,但它们却围聚不散……
柔白的月华穿林透叶,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,在他脸上营造出了诡谲的阴影,也清楚照出他脸上那细微龟裂的淡痕。
前几次近看,她就曾注意到这些如干裂大地龟裂的痕迹细细地散布在他脸上,但这次,她才发现那痕迹不只在他脸上,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有那淡淡的龟裂暗痕。
那是伤吧?他是如此美丽,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伤害他呢?
“疼吗?”
闻声,他回过神来,才发现她的小手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脸。他想避开,却看见她脸上那难以言喻的表情,心一震,该转的头没有转开。
“很疼吗?”她轻轻的抚着他的脸,不知道为什么,好难过、好难过。
他脸上幽暗的神色这回不再教她心惊,反而让她莫名觉得心疼起来。
“你参加过那场战争,对吧?”她轻问,不知为何,突然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,知道他的确参加过那场久远以前的争战。
玄明想一笑置之带过,但是却笑不出来。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,他听到自己粗嘎的的声音。
“对。”
***
人关后,他们仍在追赶着那活像不存在,却偏偏老是有人看到的怪人。
当然,是除了他们以外的人。
饼敦煌之后的路程便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,一开始的景物还教她有些亲切,但越追往关中,绿色的林叶就越多,渐渐的,出现了一些她从没见过的植物,连人也多了起来。
敦煌、酒泉、张掖……
武威、兰州、潼关……
?
往东去,爷的神色越是复杂、急迫,几次和那怪人在城镇中错过,教他脾气更加不好,不暴躁,却冷凝。
她跟在爷身后拚了命似的赶路,赶赶赶赶,赶到她几乎役时间去思考烦恼,但即使如此,玄明的脸还是会在她不注意时跑了出来。
她日也想、夜也想,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。虽然说他是帮她取名的人,可这样对人家日思夜想的,好象也不太对吧?而且她还无法控制的就是无法不想他耶……
蹙颦着秀眉,她闷闷地叹了口气,不觉中那天他回答问题的神情又冒了出来,一颗心突地一紧,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,教她大口大口的吸了两口气,更加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。
难道她生病了吗?
这样想想倒也有些可能,她最近老是在看到玄明时就会觉得胸口挺不舒服,不只心跳加快、脸儿发红,严重时还会想吃他。
本来她以为是自己的修行不够,但面对爷或其它人时,她并不会这样觉得的啊……
唉,可是一遇到玄明那些症状又会出现,而且一想到他时,她总是觉得心烦气躁的。
生病了吗?真是病吗?
“唉呀——什么东东?!”猛地撞上了前方物体,她差点往前摔跌,所幸及时站了个稳,倒是鼻子给撞疼了。
灵儿捂着鼻,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是爷的背。见他停了下来,她还以为他看到要找的人了,不觉东张西望的忙问:“怎么?追着了吗?追着了吗?在哪在哪?我没看到有缠着绷带的人——唉呀——”
她话还有说完就见他突然回身拎着她的衣领就往巷子里闪,她这才发觉两人不知觉时早进了一座城镇,她只顾低头猛跟,脑袋瓜胡思乱想的,压根儿没注意到周遭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