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要留下来?什么意思?赫连傲发现自己的思绪变得异常迟钝,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理解秦冬月刚刚对他说的话。
“就是住在这里,留在玉泉镇和我、孟真、刘叔,还有我家那两个小萝卜头一起住,直到她想嫁出去为止。”秦冬月边说边站在椅子上,将墙面上写着“清蒸鲈鱼”的木牌拿下,挂上手中那块写着“红烧黄鱼”的木牌。
嫁出去?!他的脸白了一白,感觉像是被人砍了一刀,狠狠的一刀,刨出了在胸腔中跳动的心脏,胸口突然变得空空的。
“她想嫁人?”听到嘴里发出这句干哑的问话,他只觉得那不像自己的声音。
“女孩子家当然会想嫁人啊。对了,兰儿好象也二十多岁了吧,在这个时代早该嫁人了。若是她早点嫁,搞不好早就是好几个娃儿的娘了。”秦冬月忙着换墙上的菜牌,也没多想,随口就答。她顿了一下又说:“不过我想暂时还不可能吧,我看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嫁人。不过嫁人不是重点,重点是兰儿本来就该——咦,人呢?”秦冬月一转头,却发现石头已不在原位。
“石头叔叔早就走掉了。”孟罗衣坐在柜台内的椅子上,用肥肥的小手支着下巴说。
“他刚才不是才在问我话吗?什么时候走的?”秦冬月抱着木牌,跳下板凳问女儿。
“就是你说到什么好几个娃儿的娘的时候,他脸色臭臭的就走了。”
脸色臭臭?
秦冬月还没来得及深想,就听女儿在那边哀哀叫饿。
“娘啊,我肚子好饿,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?”
“你喔,整天就知道吃,小心变成大肥猪。”秦冬月走到柜台前,用食指将女儿的小鼻头往上撑。
“才不会!”孟罗衣上半身往后一退,两只小手死命的捂住鼻子,嘟着小嘴说。
“会。”秦冬月逗着女儿。
“不会!”她扁嘴抗议。
“会。”秦各月斩钉截铁的说。“不会啦!”孟罗衣大声说,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。
“我说会就会。”秦冬月笑咪咪的欺负她。
孟罗衣小脸通红、嘴角抽动,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,跳下椅子边哭边跑去找爹爹告状:“爹,娘欺负我”
兰儿要留下来。
留下来,留在玉泉镇。
就因为她没头没脑的怕起他来,所以就要离开他?!
山涧、巨岩、飞瀑。
打在岩上溅起丈高的水花,就像他胸中澎湃汹涌的怒气。
离开他,不跟了,因为她想嫁人!
嫁人?开什么玩笑!他好不容易想通了,她却怕他怕得要死,还想嫁别人?!
赫连傲越想越火大,猛地站起身月兑下上衣,扑通一声便跳下水,在两岸间不断来回,在水中发泄怒气。
他带她来给冬月姊看看,是想她们都是女人,冬月姊总能问出兰儿到底为什么怕他;结果答案没问出来,却问出了她想留下来嫁人!
她到底怕他什么?当年一句报恩就不顾他意愿的跟了他八年,现在突然之间想嫁人就要离开他,她把他当成什么?
他闭气往水底潜去,在水底盘腿坐着!双手抱胸,透过荡漾绿波,瞇眼看着水上随波晃荡的景色,忿忿地想着。
想离开他嫁别人?休想!
兰儿是他的,命是他的,人是他的,心也必须是他的!就算要嫁,她也只能嫁给他!
但是要怎么做,才能让她不再怕他?
他冷静下来-在水中想着……
水。
大量的水,缓缓流动的水。
赫连傲嘴角扬起,想到了一件事——
兰儿怕水。
他曾在这里救过她,他第一次救她也是因为她在长安落水。
她怕水,他只要将她带到一处无人的湖中小岛,她无法离开,就必须习惯他!久了之后就不会再怕他了。
对,就是这样!
他咧嘴一笑,一弹腿,急速从水底宽至水面,破水而出,抓起岩上的衣物兴奋的飞掠回山下的悦来客栈。
不能让大师兄及冬月姊知道这件事,他们一定不会同意他的做法。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,也没那耐心慢慢向他们解释,因为他明白那两人一定是站在兰儿那边,然后劝他慢慢来。
已烃都慢了八年了,还要他怎么慢?若是这期间兰儿看上了别的男人,一个她不会害怕的男人,难道就让她真嫁给别人?
大师兄和冬月姊的确会这么做的,如果兰儿说要嫁的话。
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,他宁愿带着兰儿躲起来,即使那代表他必须躲过不少人——这其中包括爹娘的倪来客栈、二师兄的凤凰搂、干爹的海龙战家、大师兄的虎骑军遍布关内关外水陆各地的眼线;因为各月姊定会通知他爹娘及其它几位师兄,想尽办法找到他。
想躲过他这些势力无远弗届、过分关心他的长辈们并不容易,但并非不可能,因为天下很大,因为他的轻功很好,因为他是齐白凤的关门弟子,因为他是赫连傲,更因为他是石头!
石头可以巨大坚硬如巨岩山岳,也可以小如细沙!
十四岁前他跟着师父跑遍中原、北大荒,十四岁后他又花了八年的时间踏遍西域各国,那些时间可不是白花的。
师父他老人家曾于泰山之巅迎着朝阳笑问他:“人道是“登泰山而小天下”,为师的说这句话错了,你认为如何?”
当年年方十二的他早已跟着师父跑遍了大江南北,看过了滚滚长江、涛涛黄河,见过北方一望无际的冰雪荒原,到过南疆充满瘴气的湿热丛林;纵使如此,仍未达师父曲甘走过、见识过的十分之一。
登泰山而小天下?他可不这么认为。
他把想法向师父说了,师父只是点头微笑着,白髯在晨风中飞扬。
朝阳终于完全穿破云层,万道金光乍现,滚滚彩云如涛似浪。
年幼的他为这壮丽的景观而赞叹-并深刻体认到一件事——天下很大,真的很大!
“不见了?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?”那锦衣玉袍的男人一拍桌案,又惊又怒的起身大骂。
“兰公主与那名男子于玉泉镇失去踪影。”底下的人俯跪在地,极力镇定的回答。
“废话!你刚说过一遍了!我是问鬼首乌什么没有下手?为什么没在玉泉镇就杀了她?”他愤怒的咆哮。
“爷,鬼首赶到玉泉镇时,他们已经走了。”
那人咬着牙、握紧了拳,久久方奋力一捶桌案,“把他们给我找出来,就算翻了地也要找出来!通知各线密探,全力追查那一男一女,一经发现,杀无赦!”
“是!”俯跪在地的人一应,便要起身出去。
“等等!”那男人又叫住手下,咬牙冷声道:“要鬼首砍了兰公主的头来见我,否则他就不用回来了!”
“爷的意思是?”那手下迟疑的问。鬼首是爷捡回来的,难道……
“杀了他。”他冷冷的下令。最近他发现鬼首常常出错,依鬼首的能力,没道理会让到手的鸭子飞掉,除非他的忠心已经开始动摇。如果是这样,就不能让他活着。鬼首知道太多秘密了,他必须死!
“是。”那名手下心中有些发凉,不敢再迟疑,忙退了出去。
懊死,事情绝对不能再山山问题了!一定不能让她活着!
第八章
“不要!”十四岁的石头皱眉大叫。
“臭小子!兰儿比你大,你要叫她姊姊,知不知道?”杜念秋敲他脑袋一记,娇声斥喝着,“不要老是没大没小的!”
石头脸一沉,炯炯双眼瞪着一旁怯懦的兰儿,冷哼道:“她才不是我姊姊!”
“人家兰儿本来就比你大上两岁,叫一声姊姊你又不吃亏,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爱计较!”杜念秋眉一扬,伸手便要教训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