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下兰儿既不敢哭、也不敢道歉,只能静静流泪再偷偷擦掉。
“我们到这地方是什么时候?”他在被劫回来的途中就昏过去了,现在又被关在--照这味道闻起来应该是地窖里,所以完全不清楚他们到底离玉泉镇多远。
“黄……黄昏。”兰儿还在努力撕她的衣裙,哽咽的回答。
那应该离镇上还没太远。虽然二师伯平时生活满糜烂的,但不可讳言,二师伯的确很有一套;只要他离开“酒色”两字,要寻到这儿应该不是难事。再者他爹也不像很没用的样子,好歹他也算当了他几天儿子,应该也会来救他的啦!
倒是老娘那冲动的性格教他担心。希望爹和干爹能阻止她--也许他不该奢望干爹,因为照这几天的情况看来,他爹似乎根本不让干爹碰娘一根寒毛,防干爹像防贼一样。
突然间,石头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。“你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你的伤……伤口,应……,应该包……包起来……”兰儿因为抽泣的关系而结结巴巴的。
石头有些愕然,突然问:“你撕哪里的衣衫?”这笨女人该不会撕自己的衣服吧?这地方是强盗窝耶,难道她想被奸杀啊!“内……内裙的。”兰儿吸吸鼻子,没那么想哭了。
内裙的?他忘了女人家的衣服有好几层。看来这女人没想象中笨嘛。
“我……帮你……包起来。”
“你看得到?”他怀疑。
兰儿摇头,“看不到……但你不要动……把手抬起来,我还是可以用模的帮你包好伤口的。”
石头这次倒不再反对,听话的任她替自己包扎伤口。兰儿凑上前去将撕下来的衣裙环绕他的胸膛,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,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模上他的胸膛,石头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。
等她终于弄好时,他忽然良心发现的道:“别担心,娘和师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。”
“嗯。”兰儿点点头,比较没那么害怕了。
※※※
十里亭。
羊肠小径上浮着淡淡薄雾,此刻寅时刚过,天际云彩边缘泛起一丝淡红,日夜正缓缓交替。
小径边杂草丛生,不远处有着茂密树林。此时应是鸟儿高飞觅食之刻,却未见叽喳鸟鸣,只有一片死寂,连阵风都没有,彷若此处是通往黄泉之路。
一名黑衣人踏上小径,缓步往十里亭行去。
蓦地,两簇青萤火焰冒出,像鬼火般飘浮半空。
哼,装神弄鬼!黑衣人毫不理会那诡谲的火焰,仍是往十里亭前进。
当黑衣人来到十里亭前,突然眼前又冒出肤色一黑一白的两名青衣人。青焰堂的黑白判官原来长这德行!黑衣人瞧着这两人的长相--一个像中了毒全身发黑的死尸,另一个像是营养不良、几年不见天日的肺痨病患。这两人还真像阴间恶鬼。
“死--者--何--人?”白判官以极其悲惨颤抖的声音发问。
“男子赫连鹰一名。”黑判官持判官笔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,音调极僵硬森冷。
黑衣人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玩着自问自答的可笑游戏。怪了,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门派的人这么好笑,要不然他早出来江湖上玩玩了。
实在忍不住了,黑衣人突然开口道:“这位仁兄,你确定死者是赫连鹰?”
“死期巳到,休再多言!”黑判官僵硬的开口,判官笔倏地朝黑衣人眉心刺去,欲置他于死地。
“哟,那么凶啊。这样不行喔,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耶!一点礼貌都不懂。”黑衣人两脚不动,上半身向后一弯,避过了突袭的判官笔,嘴里还不忘调侃人家。
黑判官前刺不着,笔锋立即转下照戳,黑衣人仍是轻松闪过。旋及间,两人又过了数招,只见黑判官冷汗直流,不管他怎么攻击,就是碰不到黑衣人一片衣角,而黑衣人甚至没还手。到第十招时,黑衣人终于回了手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判官笔竟然断了。
只见一把白扇展开在眼前,扇面上似乎有只淡蓝凤凰若隐若现;黑判官还没瞧清楚,纸扇突地放平,他看见扇后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瞳,下一瞬,他只觉脖子一凉,便真的到地府报到去了情势突变,一旁的白判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;他上一刻明明还见这人无法还手,怎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就被干棹了?
“你不是赫连鹰!”他这下音也不抖了,只是尖声怪叫,一开口却见他满嘴牙竟像野兽一般尖利,没一颗平的。
嗯,好丑的牙,还好他的牙没长成那样!“我有说我是吗?我就说我不是嘛!”黑衣人拿着依然雪白无瑕的纸扇悠哉地扇了两下。
“你是谁?!”白判官的脸色白中带青,双眼发红,好似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。
“大丈夫行不改名、坐不改姓,本大爷乃冷如风是也!”冷如风说得倒脸不红、气不喘的--他的确也没改名改姓,只不过戴了面具、换了黑衣,易容成赫连鹰而已。“敢坏我青焰堂好事,我取你狗命!”白判官扯着刺耳的嗓音向上跃,衣袖中忽然射出两条赤尾蜈蚣。
“雕虫小技,也敢献艺。”冷如风纸扇一扬,分毫不差的将两条百足小虫斩成两节;本来他还想耍帅,没想到那蜈蚣竟是一身两头虫,他将其斩成两节,反倒变成四张毒嘴向他飞来。
千钧一发之际,冷如风身后竟飞来四根金针,神准的将四节蜈蚣钉在地上。
白判官见情势不对,长袖一抖,只见满天绿色青镖全打过来,冷如风知道厉害,脚一点地立时疾退,嘴里不忘向后面求救,“师妹,救人啊!”
偷偷跟来的杜念秋真想让他死了算了,这些男人竟然连她也骗!但看在他是自个儿师兄份上,还是得帮他一帮。
只见她摘旁叶片,双手一扬以巧劲疾打青镖。青焰堂的青镖一触即爆,内藏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,但她以柔劲巧击却只会改变青镖行进的方向,不会让它爆开--可如果青镖掉到地上或碰撞到其它物体,她就没办法了。不过冷如风也只需她拖延那一点点时间,只一眨眼,他就退到安全距离外,跟着青镖一个个爆开,反倒是白判官未料有此结果,走避不及地死在自己歹毒的暗器上。
“哇,好险好险!”冷如风揭开易容面具,抚胸直呼。再慢一步,死的可就是他了。
杜念秋却寒着脸瞪他,“赫连鹰呢?他真拿他儿子的命来玩不成!”她明明亲眼看他出门的,二师兄什么时候和他换过来了?“他已经和战不群、萧靖去救石头了。青焰堂是不可能带石头来这地方的,十里亭能埋伏的地方太多,这地点只是障眼法而已。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让黑白脸消耗赫连鹰的内力,若真能杀了他是最好,若不成也没关系,他们本就想打车轮战,最好累死他。”
“他们抓石头不就是为了威胁他,干啥还要如此大费功夫?”
“青焰堂是专门接杀人买卖的杀手组织,但赫连鹰这宗买卖让他们大栽跟头,连连失手,若不能干掉他,只怕再没人会找他们买命。他们行事前都会先探听计画好所有细节,但因为你和他之间的事没多少人知道,因此没人听过赫连鹰有个儿子。他们并不真的确定石头是他儿子,只是试试看成不成。若赫连鹰不来,表示石头不是他儿子,青焰堂的人大可立刻杀了石头省得麻烦;若是来了,也不能保证他会为了石头乖乖伸出脑袋,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费心打算,也所以我才要假扮成他,在这儿拖延时间,好让他上山救石头,攻他们个出其不意。”冷如风细细解释给她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