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接过小何递上的杯子,望着金黄的汁液,叹口气,又搁回去。失恋伤心酒伤身,还是省省吧。
‘你突然跑来我家就是为了摆这张臭脸啊,我的酒很难喝吗?’
‘我心情不好。’
‘心情不好?谁欺负你了?’
‘八成失恋了。’常常失恋的小黎说。他一语中的!季圣理表情更加阴霾。
‘失恋,那好惨的。不过怎么可能,你给志□甩啦?’
他横小何一眼。‘关她什么事。’
‘不关她的事?她不是跟你——’马志□每次在他们面前都一副季圣理的女友姿态,要是来事务所找不到他还会任性地端大小姐的架子,马琮泽也拿她没辙,弄得大家一肚子鸟气。
‘不是她,我看过本尊,比志□可爱多了。’小成说,转头安慰季圣理:‘没关系,天涯何处无芳草,何必单恋一枝花嘛。’
‘说的是,你节哀顺变。’
牛头喜得生龙角,狗嘴何曾吐象牙?他被他们一人一句说的心情更差。回家算了,一个人也好过在这受人奚落。也许他太冲动了,也许根本不是他看到的那么回事,也许……也许杨俐会来找他。
他想听她的解释,才不会在想到当时的情景时一颗妒心几乎发狂,最好最好只是误会。季圣理愈想愈不妥,他跑到小何这儿,杨俐要怎么找他?
‘小季,你上哪?’
‘回家。’他起身就走。
‘我们酒还没喝完呢!’
‘改天再续了。’
他兴匆匆回到公寓,却没有人在等,空空的屋子,似乎比他出门时还要干净。
杨俐没有来。???‘我听说温冠威回来了,看儿子吗?’
‘听他说是打算回国发展。’杨俐回答。
‘他干嘛呀,好端端的回来发展,在美国撑不下去了?’
‘不是。’
‘哼!’尹芳能正是当年引介杨俐和温冠威认识的人,她一直觉得后悔。‘稀奇咧,我们的大才子会放着美国高水准的环境不待,跑回台湾这个小地方来,他的锦绣前程不要了?’不是神经按错就是另有目的,她太了解温冠威的个性了。‘我看不单纯,他是回来找你的?’
杨俐不语,静静看了尹芳能一眼。
‘果然!我就知道,后悔了,他想和你破镜重圆对不对?’尹芳能皱眉。‘你答应了?’
‘没有。’
‘千万不可以答应!’她坚决反对。‘别忘记你吃了多少苦、多少亏,背叛过的男人不值得我们女人再为他赌上青春。’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男人出轨了,温冠威偏犯了大忌。
‘我都听到了,芳能。’温冠威的声音突然出现,加入她们之间。
‘哟,好久不见。’尹芳能转身,大方地招呼。
‘你在说我的坏话。’
‘我说的有错吗?’她扬眉。
温冠威耸耸肩,一笑置之。‘你一点都没变。’
‘你倒是变了不少,看女人的眼光随时都在进步呢。’她嘲讽。
‘别挖苦我。’
‘岂敢。’她手一摆。‘有何贵干?’
他眼睛盯着杨俐。‘我有事想和小俐谈谈。’
‘现在?现在是上班时间,你也尊重我这个老板。’
‘拜托。’温冠威低头。
‘免谈,有话下班再说。’
‘下了班她不肯理我。’
‘那你还不死心!’好马不吃回头草,她就不信杨俐会找不到比温冠威更好的第二春。
‘芳能。’温冠威微恼。‘看在过去的交情上,不要为难我。’
尹芳能调向杨俐。‘你想听他说吗?’
‘小俐!’
杨俐无奈的眼睛望着温冠威,转身走向里面的展览走廊,他跨大步跟着。
尹芳能两手一摊,仰天长叹:‘我不管了!’
‘你还来做什么?’
‘小俐。’温冠威拉着她,无限浓情。‘别这样,别对我绝望。’
她看他,缓缓抽回手。
‘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,我是真心的!’
‘冠威,你还是不懂,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。’
‘我们可以。’
‘就算重新再来也是重蹈覆辙,当年的问题仍是存在,最后我们一样会再走上分手的路,何必呢。’
‘所以我回来了,我要留在这里,你和恩恩是我最重要的人,我们不要再分离。你为什么就不肯试试?’
‘因为我不想。’
温冠威一凛。‘因为他?那个季圣理,你好无情,他哪点比我好!’
‘不要提他。’她无力地说,表情很难受。
她那一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,不想再看马志□,不想再见季圣理了!他居然骗她……杨俐好气自己学不乖,才又尝到被背叛的滋味。
‘为什么不提?那个男人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,我不甘心,我绝不把你让给他。’
温冠威坚决地宣告。
‘我不属于你。’
‘你曾经是!’
‘对,曾经!’
他定定瞅视着她,双手按住她肩膀。‘我最近必须返美一趟,小俐,回去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应,给我承诺。’‘我已经——告诉你答案了。’
‘回到我身边!’他不肯死心。
杨俐摇摇头,还是摇摇头。
‘我从来不知道,你可以这么狠心。’他松手,被伤了的表情。‘我不放弃,我会再来的。’
‘冠威——’
‘你别想甩开我!’
他如风一般抽身刮去,脸上青白交错,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尹芳能差点就给乱流扫到。
‘他干嘛啊?又不是欠他的,凭什么他说变心就变心,说回头你就得接受,哪有这么不平等的爱情。’
杨俐叹气。‘爱情会变质。有的可以深情到永远,有的却只有短短的保存期限,冠威对我是后者,而我对他——也已经如此。’她不是给他教训,是真的爱已远,情已逝了。
‘喂,你不会心如止水了吧?千万不可,看看我跟我老公,我们会甜甜蜜蜜直到永远,还是要相信爱情。’没有爱的人生太无趣了。
‘爱情是狗屁!’
尹芳能和杨俐忽然被吓一跳,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妇人,冷冷不屑地爆出这一句。
‘这位太太……’
熬人年约四十开外,容貌相当美艳,不难想象年轻时的动人丰采,她身上是最新一季的CHANEL,髻型、首饰都是名家手笔,一派贵夫人的架势。而她显然也习惯用这架势压人,高傲地问:‘图腾艺廊,卖画吗?’
她们两人相觑一眼,尹芳能开口。‘当然,请尽量参观,我为你介绍好吗?’
斌妇人的眼睛却扫向杨俐,盯着她,审视许久。‘你来。’
还有指定的,又一个怪人。
她虽然要杨俐作介绍,但又不像比较喜欢她的样子,一边随着她浏览,一边却像审核什么似地不断打量,神情睥睨,十分地不满意。
大费周章请征信社调查加上亲自前来鉴定的结果只有失望二字。
就是她,根本不怎么样!
虽然有张女圭女圭脸也掩盖不了比小理年长五岁的事实,而且只是在画廊工作身边又带了只拖油瓶,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他为她如痴如狂,放弃大好前程坚持不随她赴日发展?
她把杨俐上上下下瞧个精透,答案是没有,她儿子的眼光太差了。
‘请问您有特别喜欢的风格吗?静物、风景或者抽像画。’杨俐亲切地问。
她冷淡地一一瞟过,口吻轻蔑。‘没有梵谷、莫内、安格尔?’
这位太太走错地方了。‘我们只收放本土画家的作品。’
‘你们这画廊真小。’
再大的画廊也找不到梵谷、莫内、安格尔,那只有美术馆和苏富比拍卖会场才能得见,这话分明是故意寻酸。‘您姑且看看。’杨俐只好这么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