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郯钧修双生兄长,也是真正的郯庄庄主。”
冷刀错愕地抬头——他父亲和郯庄庄主竟是双生兄弟?
彼不得一身老骨头,郯庄的老总管郯长发没命似地由大门冲向大厅,一路上跑得跌跌撞撞,身上撞出了几个肿包也没心思去计较。
冲进大厅里,一见到主子,他心头一宽,终于忍不住脚软地往郯钧修身前跌去。
“少爷……”
郯钧修眼明手快,及时出手扶住他,“发叔,动作慢些,有话慢慢说。”发叔贵为郯庄三代元老,但就是有个毛病一一不服老,老爱和庄里的年轻小伙子比长较短的。
“是啊,爹。你年纪一大把了,可禁不起这样奔跑。”郯长发的儿子,也是现任郯庄总管的郯禹忍不住有感而发。虽然庆幸自己不似父亲急惊风的个性,但儿子彦人个性却与老父一模一样。
郯长发稳住身子,好不容易稳下气息,若是平时听到儿子这番话,他老早就吵翻天,只是今天情况不准许,他没空和他计较。
“少爷,大事不好了。”虽然郯钧修已是郯庄庄主,但数十年来习惯的称谓,他却是改不了口。
“发叔,到底怎么了?你怎么急成这样?”
“少爷,快和小的去救小少爷。”话还没说完,他已经急躁地拉着郯钧修往外跑。
郯钧修连忙拉住他往外冲的身子。“发叔,肇亭怎么了?”
今天早上他不是才带黧儿下江南,明为巡视郯庄在江南一带的产业,实则是为了带黧儿回娘家祭祖扫墓,彦人等三人也跟着一块去。
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?
“不是的。”郯长发激动的摇头。“小大少爷没事,是小二少爷有事!”
“啸儿!”
“是啊。”郯长发拉起他又往门外冲。“咱们快去救小少爷,不然迟了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爹,你先别急,把事情说清楚比较要紧。”这回换郯禹拉住他。
二少爷自从见到冷刀的真面目之后,他们大伙便这样认定。自他上回一声不响地离开已经月余,他们四处派人寻找,却连个蛛丝马迹也找不着。
好不容易寻回他,却又没多久便失去他的踪迹,爹还为此大病了一场,认为自己有辱老庄主的托付,没好好照顾这个家。
“说个屁啊!”他快急死了,这死兔崽子还在这儿跟他拉拉扯扯,罗唆个没完。“要是小少爷有个什么,你老爹我绝不放过你!”
“发叔,你别急着发脾气,阿禹说得没错,你还是先把事情交代清楚,咱们再出发救人还来得及。”郯钧修连忙出声当和事佬。
“少爷,怎么你也……。”郯长发急得快疯了,而这两个人却还不把他的话当真。“算了,我长话短说,小少爷受伤躺在城外破庙里,咱们赶紧去救他。”
“啸儿?”这怎么可能?凭他的身手,鲜少有人可以伤得了他。
“是啊,就是小二少爷没错。”郯长发没耐性地拉起两人又要往外跑。“咱们快走吧。”若不是他背不动小少爷,他老早就把人带回来了,哪还需要回来讨救兵。
在大病一场之后,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止,每天早出晚归,整座京城里里外外的快被他翻遍,一心就是为了找寻郯肇啸的下落。若非大伙的阻止,他早已经拿着包袱趁夜偷偷溜走,一个人踏上寻主的路。
所幸老天有眼,今天他特地前往城外土地庙求签时,让他误打误撞,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里找到了小少爷。果然在冥冥之中逝世的老庄主一直在保佑这个家。
“爹,你等一下。”郯禹拖住他。
“等……等什么等!”郯长发气得想出手捶他。“小少爷才是在等着我们去救他。”
“爹,我知道。”郯禹有些委屈,爹急,难道他不急吗?“我想说的是,我和庄主的脚程比较快。你告诉我们破庙的位置,庄主和我可以快去快回,而爹就留在庄里和夫人解释,顺道找人请大夫来。”
郯长发才要抗议,郯钧修却开口附和道;“阿禹说得没错,发叔,救人要紧,还是我和阿禹去比较方便,也不至于误了救人的时辰。”
虽然不满,但郯长发也只好把破庙的地点详细地告诉他们。
再三和他确定地点后,郯钧修两人纵身一跃快速地往外飞去。虽然两人心中仍有些怀疑事情的巧合,但救人要紧,他们没心思再去细细思索。
第六章
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目光焦距跟着慢慢清晰。
屋里的摆设他并不陌生,毕竟上个月他才在这住了十多天。
那天,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师父突然出手打了他一掌。
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愣愣地望着他,还来不及反应时,师父的第二掌已经又贴上他的胸口。
那时,他只觉眼前一黑,下一刻就失去意识了。
之后,他迷迷糊糊地转醒过一次,之所以会清醒的原因是因为郯庄老总管那难听的哭声。隐约之中,只知道他请他再忍一忍,一定要坚持下去,他马上找人来救他。
在那老头哭着离开之后,他才知道自己是被丢弃在一座破庙中,身受重伤。
“啸儿,你终于醒了!”
听到这带着哭音,但又异常温柔的声音,冷刀这才发现郯庄夫人殷莲儿正坐在床边,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。
“我……咳……咳……”粗嘎的声音让他不禁一愣。干咳了几声,试着发出正常的音调。
殷莲儿连忙制止他。“啸儿,你先别急着开口。”
她温柔地扶他靠坐起来后,从一旁的丫头手中接过茶杯喂他。“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两夜,口舌一定很干,听娘的话先喝口茶润润喉,别急着开口说话。”
冷刀下意识地避开她的动作。
殷莲儿动作一僵,眼底闪着难掩的悲伤,但仍是温柔和善地开口劝道:“啸儿,乖,听娘的话好不好?先喝茶润一下喉。”
冷刀不自在地又想避开她,却不期然地注意到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疲色,尤其是温柔的黑眸更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显得红肿。
没注意到他专注的目光,殷莲儿仍旧殷殷劝着他。
静默地望着她,冷刀竟发觉自己不忍见到她失望的表情,最后还是接过茶杯。
殷莲儿转悲为喜,轻声道:“啸儿,你肚子饿了吧。娘交代厨房温着一锅白粥,等你醒了随时可以吃。”这几天除了魅儿硬灌下去的药汁外,啸儿是滴水未进,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折腾啊。
殷莲儿见他喝完茶,拿起手绢替他擦干嘴角的水渍。
冷刀身子一僵,微红着脸,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绢。
“我不饿。”
“就算不饿也吃点,好不好?”光听见他肯开口回话殷莲儿就喜孜孜了,哪来的心思去注意他闪避的动作,“先喝些粥垫垫胃,之后再喝药比较好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娘知道你不饿,可是……”他的一再拒绝让殷莲儿渐红了眼眶。
啸儿心里一定还在怪她、怨她,怪她当年没好好看顾他,怨她让他流落在外,吃苦受罪了十年。
她眼泪盈眶的表情让冷刀心下不由自主地跟着难过起来,最后只能勉强自己硬下心肠,冷淡地撇开脸。
“啸儿……”
殷莲儿哽咽地才要继续劝哄,就见袭魅手里端着托盘,带着她要人温着的白粥推门进来,而郯钧修也跟在他身后走入。
她连忙拭干脸上的泪痕,怕他迁怒仍在病床上的儿子,因为她心里明白修哥最不爱见她伤心落泪。
尤其是这几天,他为了她天天守在啸儿床边默默落泪的事迁怒了庄里不少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