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不为难、不为难。”金大头连忙站好,不再坚持下跪。
“王妃,请您也收下我做的绣荷包。”
一位略显羞赧的青衣姑娘,不知何时来到傅香浓面前,恭敬地呈上一只精绣双蝶舞春的荷包袋。
“小泵娘,你又是为什么要送永康王妃东西?”诸葛娇娇代傅香浓问出了心中疑惑。
“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。两年前我卖身葬父,是永康王妃帮忙我办丧事、安顿弟妹,我已经认命要入凝香楼卖身还债,王妃却说除了如玉姑娘,楼里不收清官,只取我一条绣帕抵债,就让我回家和弟妹团圆,所以我比谁都清楚王妃是个大好人。”
说着、说着,青衣姑娘也掉下泪来。
“王妃,铃兰一日不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,也叫弟妹牢牢记得您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,现在我只能送上一个小荷包聊表谢意,可将来我一定会成为京城第一绣师,为您缝制最美的衣裳。”
“我等着那一天,这是好事,别哭了。”傅香浓既感动又开心,掏出绣帕为小泵娘拭去泪痕,但自己也掉下泪来。
“王妃,您怎么劝小泵娘别哭,自己也哭成了泪人儿?”路人甲递上自己卖的崭新花帕。
“是呀,那么漂亮的脸蛋,哭花了多可惜。”路人乙加入劝哄。
“唉呀,拜了娇娇那样不长进的干娘,难怪她想哭了。”路人丙开玩笑要逗她开心。
“这倒是,肯定是娇娇硬押着人家拜干娘的,还逼她坐那么夸张又招摇的轿子,换成我也想哭了。”路人丁苞着戏谑附和。
“喂,我不说话,你们就当我死啦!”诸葛娇娇两手插腰,故意装凶。“她是王妃、我也是王妃,我难过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哄过我?”
“爱说笑,向来只有你让人难过的分,有你这么个流氓王妃,我们不哭就很好了,你还哭咧!”
“你!我看你们是眼红我收了这么个疏财仗义、施恩不望报,心肠好的干女儿,呕死你们算了!”诸葛娇娇挑眉噘唇,得意得很。
“你看看、你看看,人家永康王妃端庄贤淑,哪像你,都做了二十几年王妃了,还吱吱喳喳地像只麻雀,跟人家怎么比?亏你还好意思收人家当干女儿,我都替她觉得委屈呢!”
“死大头,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啦!你看你,才哭得像鼻涕虫,脏死了,还不快擦擦……”
暗香浓被大家逗得噗哧一笑,可泪未止,反而急落如雨。
她怎么也想不到,今日上街不只没人笑她脸上伤疤,身分被揭露后,也未曾遭受四方鄙视目光,还收受到许多人好意相待,安抚了她惶恐不安的心,让她渐渐有了面对众人的勇气……
“香浓!”
南天齐一听见家仆通知,立刻出宫沿路找来,没想到远远就瞧见干娘在一旁和人抬杠,任由香浓被众人包围,哭得如梨花带雨,心疼得立刻朝她飞奔而去。
“天齐?”
暗香浓见丈夫一下马便如飞箭穿入人群,急急朝她奔来,还来不及出声问他发生何事,就已被丈夫牢牢抱入怀中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!”南天齐怒目瞠视众人。“为什么要包围我妻子,还让她如此伤心?你们有任何不满全冲着我来,别欺负弱女子!”
“嗳,我说天齐——”
“干娘,您这回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了!”
诸葛娇娇一开口,让南天齐更气恼。
“您要怎么戏弄我都无所谓,就是不该拿香浓开玩笑!趁我不在家硬将她强掳出门,任她受人欺凌却又置之不理,实在太过分了!”
“娘,您怎么又闯祸了!”
紧跟而来的左永璇,也瞧见傅香浓哭成泪人儿的模样,他想护短都心虚。
“你们这两个死小子!把事情弄清楚再骂还不迟。”诸葛娇娇赏他们一人一个白眼。“天齐,你可以再抱紧一点,闷死你老婆好换个新的!”
经她那么一提,南天齐赶紧松开妻子,傅香浓这才得以大口吸气,没被冤枉闷死。
“天齐,你冤枉大家和干娘了。”顺过了气,傅香浓连忙向丈夫解释。“干娘是担心我闷坏,好意带我出来散心,我哭则是因为大家对我和善体贴,我一时过于感动,才泪流不止。”
“真的?”他一脸狐疑。
她点头保证。“真的,是你误会了,我是开心,不是伤心。”
“那就好,我还以为——”他叹口气,为她抹干泪痕。“我一路找来不知道有多担心,总之,你没受伤害就好。”
第10章(2)
“她好,我们可不太好。”
诸葛娇娇双眉斜挑,立于刚刚被他那声怒吼吓得躲到她身后的众人之前,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干儿子。
“你刚刚急冲过来,一副想杀人的表情是怎样?难道我们是豺狼虎豹,会吞了你的小心肝?”
“娘——”
“住嘴!想造反吗?”
原本想当和事佬的左永璇,立刻乖乖闭上嘴巴。
啧,明明就是娘亲没通知一声就把人带走,连他也吓了一跳,这会儿还做贼的喊抓贼,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……
“干娘,对不起,是我太鲁莽,错怪了好人。”南天齐抱拳恭敬一揖。
“这样就算赔罪?”
暗香浓也舍不得丈夫被当众责骂。“干娘,相公有得罪您的地方,香浓在这儿替他赔罪了,请您顾念他是太担心我,才会一时不辨是非,原谅他一次好吗?”
诸葛娇娇来回看了看他们夫妻,不由得笑叹:“夫妻感情好是件好事,但是像你们俩这样,一个为对方着想过了头、一个保护对方过了头,这可不是件好事,明白吗?”
暗香浓和南天齐对望一眼,心中隐约明白些什么,又不是太明白……
“唉,还不懂吗?”
诸葛娇娇白眼一翻,干脆说破。
“香浓,大多数人都能体谅你为了诛奸相、杀昏君,不得已委身青楼一事,天齐也毫不在意,就你自己看不破、爱钻牛角尖,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,只想着少给他丢脸,巴望大家渐渐忘了有你这么个人存在,却没想过天齐为了你的事有多苦恼。
“天齐你也是,宠老婆也不是这么个宠法,她镇日将自己关在房里,你也由着她去,不怕她闷出心病?何况你为了让外人明白香浓的遭遇与苦心,不让人轻视她,还不怕丢脸地去茶馆、酒楼客串说书的,不厌其烦地将你们夫妻破镜重圆之前历经的曲折坎坷,一遍又一遍向众人解说——”
“你真的那么做?!”
暗香浓忍不住打断诸葛娇娇的叨絮,泪又盈眶,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私下所做之事路人皆知,原来全是丈夫在外头拉段向众人解说一切,才让她一路行来不曾受到任何鄙视。
“天齐,你真傻!你堂堂一个王爷、开国大将军,怎么能为了我委屈自己去做那种事,你——”
“为什么不能?”南天齐握住她柔荑,深情低语:“只要是为你好,我什么事都敢做,也愿意去做。”
“是,厚着脸皮强逼所有京城百姓听你们夫妻俩的情深义重、恩爱缠绵,你的确很敢,就是不敢硬拉你老婆走出王府。”
诸葛娇娇凉凉揶揄,说得南天齐面红耳赤,站在她身后看好戏的人们更是一个个笑开。
“你看吧!要不是有我这个冰雪聪明的干娘,帮你把人拉出来,让香浓明白大家的好意,恐怕她这辈子都会缩在壳里当乌龟,你这孩子还狗咬吕洞宾、不识好人心——”
“唉呀,娘,我差点忘了!”左永璇突然大嚷,打断她的自吹自擂。“不晓得是谁寄了喜帖给芊惠姨,她不只要来参加婚宴,还提前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