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,说不出了?”他剑眉轻挑。“让我来替你说吧!昏君下令将永康王抄家灭门,死的是你公公和女乃女乃,还有一位做了你替身的女子——”
“不是,我不认识什么永康王!”她急促地打断他推论。“总之,我的身分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说。”
南天齐紧握拳头,觉得自己不疯,都快被她的执拗脾气给逼疯!
“好,你爱当香嬷嬷就当你的香嬷嬷。”
暗香浓以为他终于死心,一时间,失落、难过、放心……总总复杂心绪齐上心头。
“顶多我用大红花轿再一次迎你进我南家门,香儿、香浓、香什么都好,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、我的人!”
他目光灼灼注视她,说得霸气,眼神更像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吞入月复、融入骨血,任谁都无法再让两人分离。
“不,我——”
“如你所说,生同生、死同死,这刻骨相思我再也熬不住,到死我都不会再将你放开——不,死也不放!我认定你、要定你了!”
暗香浓怔怔望着他豁出去似地狂吼,启了唇,却吐不出半字。
她忘了自己究竟想说什么,彷佛他的悲痛过给了她,让她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扭拧,再也说不出任何伤人话语。
那双将她紧锁不放的墨瞳似火,她觉得自己快融了,融在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浓烈爱意,融在他生死永不分的痴情,身像着了火,烫了她的身,也烧得她坚定心意开始消融……
不行,她撑不住了!
“香浓!”
她掩住耳,不听不看,夺门而逃。
“啊!”
她一时不注意,跌了一跤,跌在烂泥上,藕色衣裳染上一大片污渍,彷佛寄身青楼的自己,再如何洁身自爱,不曾与男人有过苟且,终归是曾执壶卖笑,早已有损闺誉、有亏妇道,还有何颜面与丈夫破镜重圆?
何况她的夫君从前是万民景仰的不败将军,如今是称霸漠北的巨富,无论是哪种身分,都不该有个待过青楼的妻子,她不想让他受人嘲笑,她舍不得他被人取笑呀……
泪珠一滴滴地滚落泥地,止也止不住,她心头的苦裹着酸甜,苦着夫妻相见不相认,甜着有幸嫁予多情郎,悲伤与欢喜交杂难分。
被了,有他方才那番话,她吃的苦、受的罪,全都不算什么了,等他伤势复原,她就离开,走得远远的,不拖累他、让他死心另娶——
“别离开我!”
忽然,一双男人长臂由后环抱住她,不由分说地将她紧拥入怀。
暗香浓整颗心顿时揪紧。大夫说过他还不能下床、不能吹风,他竟然不要命地跑了出来!
“你——”
“别走!”
她转身奔离的一幕让南天齐胆颤心惊,怕她这么一走再不回头,即使一路追来让伤口迸裂,痛得他频频抽气,但是在结结实实将她抱满怀的此刻,他早已感觉不到痛楚,只有得而复失的恐惧。
“好,我认输、我投降,嫁不嫁都好,我不逼你,只要你留在我身边,想做谁就做谁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要我没名没分跟着你也无所谓,只要别离开我——”
耳畔传来丈夫的痛苦言语、慌乱气息,像在无言控诉她的残忍,一想到他还带着伤,傅香浓动也不敢动,只能柔顺地倚偎在他怀中。
“回房去,好不好?”
她止住泪,一心记挂着他得快回房养伤。
“先答应我。”
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,固执地非得到她亲口允诺不可。
暗香浓轻轻叹息。为了安抚他,看来只能先假意应允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她转过身,发现他脸色苍白,额鬓更冒出不少冷汗,分明正忍着极大不适,教她心疼不已。
“走,快跟我回房,让大夫来瞧瞧你伤口。”
“你舍不得我?”她心疼的眼光让他苦笑。“好、好,舍不得、放心不下,就不会一走了之,能留住你,让你别总是一见我就想逃,这伤也算值得……”
他轻抚她面颊的手心传来一股不寻常的热度,让傅香浓惊觉他正发着高烧,焦急地扶他站起。
“别说了,你在发烧,我得快点找大夫——”
南天齐没等她说完,又将她轻拥入怀。“先别动,让我再抱抱你,再抱一会儿就好。”
暗香浓轻叹,拿他的固执没辙,却也贪恋此刻的紧紧相依,彷佛这些年来的分离只是一场恶梦,凝香楼的香嬷嬷不曾存在,她仍是那个受尽丈夫宠爱的小熬人,一切不曾改变。
闭上眼,她在丈夫怀中无声垂泪,多希望当自己再度睁开眼,一切全回到从前……
第7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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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多月后,找不着逃月兑机会的傅香浓,只得无奈地随着伤势已痊愈的南天齐返回京城,才知晓昏君已被暗杀身亡的消息。
幸好内有备受百姓爱戴的香王韩东麒立刻即位,坐镇宫中,外有定远王世子左永璇,铁腕肃清想乘机夺位的外戚与佞臣,天子脚下的京城非但没有陷入一场混战,反而因为三人处置得宜,又少了为虎作伥的贪官污吏,人人安居乐业,一片祥和太平。
只不过在京城以外,各地仍不断传来兴义师之名,行据地为王之实的乱事,新王立即为南天齐叛国之事翻案,恢复其永康王名号,更加封为龙骧将军,统领百万雄兵,和左永璇一起带兵弭平四方乱党。
而南天齐一领兵出征,傅香浓便开始自己的“月兑逃”计划。
仇人已死,丈夫也返朝为官,荣宠更胜已往,她更不愿成为他的累赘,于是悄悄低价卖了凝香楼,甩月兑南天齐派来护卫她的随从,涂黑了自己的脸扮作普通村妇离京。
步行到下个城镇后,她买来男装换上,再聘雇马车载她到离京百里之外的一处小村落,千辛万苦全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线索——唯有一人除外。
“前环小溪、后围竹林,环境的确清幽,难怪你一见就喜欢,决定在此定居。”
接到傅香侬来信通知,便带着义子千里迢迢而来的常相思,参观过她住居周遭环境后,也觉得这是个避世独居的好地方。
“翔儿,以后你就能和你娘一起住在这儿,再也不分开,高不高兴?”
立在常相思身旁的南恒翔抬头看看她,再看看从未见过的娘亲,脸微红,有些腼觍地点点头。
常相思笑着推推他。“傻孩子,还不快过去喊娘。”
南恒翔脸儿略红,有些别扭、害臊地扯着衣角走到亲生母亲跟前。
“……娘。”
“翔儿、我的翔儿……”
暗香浓泪如泉涌,抱着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着的儿子哭断肝肠。
望着他们母子相认的感人一幕,常相思深感欣慰,不禁跟着红了眼眶。
不过,她还有满月复疑惑,正等着傅香浓为她一一解答。
毕竟她已由左永璇那儿听闻,南将军认出凝香楼鸨儿就是他的妻子,但是傅香浓在信中不曾提起丈夫只字词组,反倒问她可愿移居来此和他们母子同住,这件事始终教她困扰。
“相思,多谢你这些年来帮我抚养翔儿,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,只能跪谢你的大恩大德——”
“万万不可。”常相思将她扶起,巧笑嫣然。“翔儿懂事又贴心,这些年来有他相伴是我的福气,你行大礼反倒是见外,不把我当姊妹了。”
望着好友令人如沐春风的和悦笑靥,傅香浓有些意外,隐约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,改变了这位原本不苟言笑的女大夫。
“你有喜欢的人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