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要他快乐,你也会开心……”
如玉仰望夜空,唇瓣抿出一弯优美的笑弧,衣袖迎风飘飘,美得宛如月下仙子。
“我想起来了,以前,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,还说,愿意为我而死。”
难得听向来神秘的如玉提起自己,她不曾见她露出这般满足,但又隐隐带些迷惘的神态,让傅香浓也忍不住好奇起对方的身分,毕竟打从如玉进了凝香楼以来,她从未见过她和任何楼外之人往来。
“那个人是谁,他知道你在这儿吗?”
“知道。”
嗯,所以人还活着。“那他为什么不来将你带走?他既然那么爱你,不是应该不顾你钦犯身分也要娶你为妻——”
“娶我为妻?”如玉像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,突然笑了起来。“难了,她可是个女人。”
“……女人?”她再确认一遍自己没听错。
“是啊,女人,一个和你一样傻得教人心疼的女人。”
如玉说完,突然敛起笑,凝望星空的眸光瞬间变得更加幽深。
“只是,你们有没有想过,或许对方根本不要你们无怨无尤的牺牲奉献,而是希望你们活得比他好?就算要牺牲,也宁可牺牲自己,而不是你们?”如玉将视线移至她身上。“你不是没有选择,对你而言,为已死之人报仇,当真重过和历劫归来的丈夫团聚?”
暗香浓沉默无语。
不知为何,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如玉特别像个有血有肉的凡人,而不是如同平日那般,明明就在身旁,却总让人模不透、看不透她的想法与喜怒,如同她的绝世姿容一样,美得不真实……
“我相信南天齐宁愿和你同生共死,也好过被你排绝在外。假使让他知道你为了替南家报仇而死,依我看,他也绝不会独活。这话,绝不是危言耸听。”说完了想说的,如玉也不待她有任何回应,转身离开。
“不会的,只要让他知道翔儿的存在……”
暗香浓喃喃低语,望着方才从丈夫身上取下的翠玉,珠泪潸潸……
第5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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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左永璇安排的别馆,待心绪平静,南天齐反复琢磨和“香嬷嬷”之间的所有应对,这才发觉自己只执着于想听她亲口承认,竟忽略了许多破绽。
既然素昧平生,他在凝香楼闹事殴人,按理说她该命令手下撵人,怎敢冒险单独和他离开?
就算她心情好,想息事宁人,不与他计较,但警告在院里说说即可,为何一路带他回房里关门说话?
除非,她不怕他,倒怕被旁人听见他说了什么。
一位青楼嬷嬷怕人说什么?所以她担心的不是她自己,而是他。
是啊,她担心他忆妻成狂,不顾身分揭穿的风险当众闹事,所以只能快快将人领进房,才能保住他。
没错,这就是香浓的性子,她总是为他百般着想,只要是为他好,什么事也肯做、什么委屈也能吞……
容貌、胎记、性情,没一样不像他的爱妻,她要不是香浓,那他也不是南天齐了!
终于想通,他郁气纠结的胸口顿时舒坦不少,这时,他才留意门口不知何时多出的两尊“门神”——
“你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?”
左永璇剑眉微挑,一脚斜踩着方才被南天齐一掌击倒的无辜门板,一脚像在地上打板子,神情带些不耐烦。
“再等等。”
韩东麒懒洋洋地躺在自个儿挪好位置的另一扇门板上,悠哉游哉地仰望璀璨星空。
“还等?就问是或不是,有那么难吗?”
“你没见他进门时一路毁了多少东西?连门板都给拆了!我可不想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,还是等他怒气消了再说。”
“你!天晓得他怒火什么时候才会烧完?我们都在这儿呆杵半个时辰了,他连瞄都没瞄咱们一眼,这傻病要是犯上一晚,难不成我们就在这儿吹凉风,当一夜门神?”
“星汉西流夜未央,自从我们三人决定起义,不晓得已有多久没能如此安详观赏夜色,今晚能偷闲当尊门神也不错,不是吗?”
左永璇白眼一翻。“我们两个大男人看什么夜色!我和相思约定的日子所剩不多,没那个闲功夫耗在这儿。”
“又是相思。”韩东麒侧躺着,曲肘托腮笑瞅他。“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,那位女大夫真有那么好,让你朝思暮想直想飞回她身边?”
“当然好,天底下再也没有其它女子比得上她。”一想到心上人,左永璇立刻眉开眼笑,彷佛她人就在面前。“若能顺利娶得相思为妻,那我真是此生无憾。”
“夸张!”韩东麒闻言嗤之以鼻。“天下女子何其多,何必单恋一枝花?像你和天齐那样,都被个女人捏在掌心玩弄,光想就觉得可怕!我啊,这辈子最爱自己,任何女人休想独占我的心,多逍遥快活哪~~”
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脸,让深受相思之苦的左永璇越看越不顺眼,忍不住一时“脚痒”,运气踢起门板,顺带让躺在板上的韩东麒跟着往院里那棵参天巨松飞去,吓得毫无武功的他张大嘴——
“啊!”
韩东麒的叫声短促却惨烈。
左永璇虽然在门板撞树前飞身赶至,以内力挡下,可是坐在门板上的韩东麒反被震落,一摔跌在地,痛得龇牙咧嘴。
“好你个左永璇——”
“你们两个玩够没?”
南天齐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无聊“消遣”,简直幼稚得可以,只能出声喝止。
“玩够了。”
左永璇笑开了,伸手扶起还坐在地上唉唉叫的韩东麒。
“下次再这样给我试试看!”
韩东麒那张被百姓说成比佛还慈善温和的俊秀脸蛋,就算生气也吓不了人,况且狠话刚撂完,他又马上换上一副兴奋表情。
“要飞之前先通知一声嘛!不过挺刺激的,待会儿再来一次?”
他从小和左永璇玩闹惯了,也只有在好友面前不必摆出身为香王的沉稳派势,能玩得如此疯癫。
“门板太重了,费了我不少内力,下次换——”
“是香浓。”
南天齐肯定的话语一出,现场顿时鸦雀无声。
“你确定?”半晌,韩东麒才蹙眉问。
“确定个鬼!”左永璇眉一拧,压根儿不信。“凝香楼的香嬷嬷怎么可能会是当年的永康王妃?他根本就是忆妻成狂,乌鸦看成凤凰!”
“不,我不可能认错。”南天齐深信不疑。“换成是你,会错认你心爱的常姑娘吗?”
“当然不可能。”左永璇答得斩钉截铁。“问题是,当年有无数官兵目睹你妻子化为焦尸,否则皇上早已下令继续追杀,试问死人又如何能复活?”
“你都说了,当年官兵看见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,谁能确认那就是香浓?”
韩东麒插话说:“但是南太君和南老将军的尸体经过确认无误,剩下的那名女尸除了你妻子,还会是谁?”
左永璇点头附和。“没错,虽然不晓得当初究竟是谁报信,但是你女乃女乃和父亲有机会遣退所有奴仆,却选择自尽以示清白,没道理就你妻子一个人逃走,就算她真的逃了,也该逃到天涯海角,怎么可能留在京城,还招摇地开起青楼?”
“如果是为了报仇呢?”南天齐已设想过各种可能。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,如果想报我南家灭门之仇,手中就必须握有能引诱仇家上的诱饵。冯步勤身为右相,权倾朝野,富可敌国,能引他上的只剩美色。最后,他也当真毁在女人手上,而那个女人,就在凝香楼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