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张脸被纱布包裹住的“曾野绫子”张着大眼,摇头,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这个妇人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。如果能让她开心,喊声“妈妈”也没关系吧!“曾野绫子”小声地喊:“妈。”
“对!你是我的绫子!”曾野夫人动容地拥着女儿,对站在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儿子说:“这是绫子的声音!也只有绫子会拉长音喊我妈!”
是喔?、章彦霖实在听不出那声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就像他同样搞不懂这群日本人,明明是日本举足轻重的黑道家族,偏偏家人间都说华语。
好啦!据说是因为曾野老先生的母亲是中国人,所以他们都会说华语。
但这里是台湾耶!他们是不是该说日语,好让他能理所当然的假装听不见?
章彦霖突然觉得自己太伟大、太重视手足了,换作别人,谁愿意跟严肃的曾野夫人,和看起来凶狠的曾野先生打交道啊?
怯怯地望着曾野先生粗壮的手臂,只希望他别真的动私刑啊!
突然,怕他不够害怕似的,虎背熊腰的曾野先生忽然移动脚步,走近床边。
“你做什么?”站在曾野夫人跟他之间的章彦霖连连后退。
曾野雄掀了掀嘴角,像在嘲笑他的懦弱似的,“你要我相信这个包得看不到一点点皮肤的女人是我妹妹?”
嗄?章彦霖赶忙解释:“因为她的脸部被玻璃割伤,受创严重,等一下我拆掉纱布,你们就能看到车祸前的曾野绫子了!”他用的是最新的技术及最好的药水,能让伤口在短时间内恢复。
“绫子!”曾野夫人心疼地抚模她的纱布,“我可怜的孩子,你受苦了!放心,妈妈会带你回日本,找最好的整形医师,不会让你留下任何疤痕的!”
“我就是最好的整形医师。”顾不得害怕,章彦霖挺身护卫自己的声誉。他可不想让这些日本人瞧扁了他!
“嗯?”曾野雄只是轻轻一哼,就让章彦霖瑟缩了一下。
“我真的是最好的整形医师嘛!”章彦霖很哀怨,边拆纱布边念着:
“不只亚太地区,就算全世界排名,我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,等纱布拆掉后,你们就会相信了。”
纱布被完全拆掉,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──百分之百的“曾野绫子”!
曾野雄走近病床,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孔,“你丧失记忆了?”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皮,但眼神不对!绫子不会用看陌生人的表情来惩罚他!
“曾野绫子”无畏地迎向这个看起来颇为难缠的男人,“是的。”
“喔!我可怜的孩子!”曾野夫人伸出双手。
“曾野绫子”静静让曾野夫人抱着,僵硬得好像不习惯跟人有肢体碰触。曾野夫人更自责了,绫子虽然是领养的,她却把她当作亲生的一样去疼爱。只是,身为黑道统领之女,绫子从小就被教育成要隐藏自己的情绪,再加上忙,没有太多时间跟她相处,以至于母女之间变得如此生份。
但这是她的绫子,她确定。没有第二个人能跟绫子一样冷静、一样淡看事情,曾经她很骄傲把女儿教育得十分成功,现在却心疼不已。
“你……”曾野雄正想说话,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,看到来电显示,他一震,快步走到外面接听。
“绫子?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只有些微的迟疑泄露出内心的激动。
好久,才传来曾野绫子幽幽的叹息,“别为难章晏霆。”
亲信里有人对她通风报信,让她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。这在安全上是大忌,曾野雄却不在乎,唯一在乎的是──
“回家吧。”
“回家?继续做你的妹妹?”电话里的绫子笑得凄凉,让他心疼。
“你……永远是我的妹妹。”他只能这么说。曾野家族最重视名誉,别人不敢批评他,却会在背地里用辣毒的字眼指责绫子,而他鞭长莫及,总有保护不到的时候。
沉默,漫在电话两头。他假装不懂她的心,她则用逃避处罚他。
他无声叹息,“除了我给不起的,其它的我都会做到。”
“我要自由。”绫子的声音很淡、很远,“如果她愿意当曾野绫子,我很乐意让出。”
“绫子!?”没有曾野家族庇荫,她将一无所有。
“曾野绫子这个名号或许风光,却不能让我得到我真正想要的。”绫子还是笑,笑得凄苦,笑拧了他的心。“曾野绫子势必要嫁给章晏霆。谁嫁?这次由你决定。”说完,她径自关了手机。
曾野雄瞪着断讯的手机。
绫子把问题丢给他,这次,他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绫子为了赌气,而嫁给不爱她的男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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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绫子最快什么时候可以上飞机?”曾野夫人问。
曾野家虽然稳坐日本黑道龙头,但还是有些小混混会伺机而动。
“现在就可以搭机了,但我希望她能继续留下来,因为换肤的部分如果没处理好,将来会造成肤色不均,而我有信心能处理得很好。”章彦霖说。
“我想留下来。”“曾野绫子”平静地说:“虽然你们都说我是曾野绫子,但我对这个身分完全没有感觉。现在我失去记忆,日本对我来说很陌生,我希望能留在这里,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。”
“这……”曾野夫人很为难,看着曾野雄,“你觉得怎么样?还是请章医师跟我们一起回去?”
曾野雄还没说话,章彦霖先是一阵摇头,“不行!我有很多病人的疗程都做到一半,不能说放就放。再说,我大哥还在昏迷中,我不能离开。”
章晏霆脑部积血的情况比医生判断的还麻烦,因为血块还没散,车祸到现在,他一直陷入昏迷中,幸好扫瞄后发现血块慢慢在代谢,应该不会有后遗症。
“让绫子留在台湾。”曾野雄说。
“曾野绫子”懒得揣测这个熊样的男人为什么态度丕变,反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。
“可是……”曾野夫人觉得不妥。
“绫子迟早要嫁到台湾来的,索性趁这机会把他们的婚事办一办。不必招摇,也不必让太多人知道,只要我们家人参加就行了。”曾野雄转头问章彦霖:“最快何时可以请来牧师主持婚礼?”
“马上就能联络到,但我大哥还没清醒呀!”
“那就准备好一切,他只要能清醒盖印就行。”曾野雄眯起眼睛威胁,“他会清醒,不是吗?”
在恫吓的眼神下,谁敢说不会清醒?“我尽量。”章彦霖委屈的嘟囔着。
曾野夫人望着儿子,“这么草率结婚,不是太委屈绫子了吗?”
“不,绫子会很高兴这样的安排的。”曾野雄深深看着床上的“曾野绫子”,“绫子,是吗?”
“曾野绫子”淡淡的摇头,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失去记忆是最好的说词,随便他们要怎么安排她,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不会在乎的。
“是啊,要不要等他们都康复了再谈婚事?”章彦霖试图阻止。
“他们已经订婚了,结婚是必然的结果。”曾野雄口气一冷,“还是你大哥也想毁婚?”只有绫子可以拒绝别人,不许别人拒绝绫子!
“也”想毁婚?章彦霖来不及细想,便连忙否认:“不!我大哥,没有这个意思。”开玩笑,要是让他知道大哥确实有提过可能不会跟他妹妹结婚,这个大猩猩一定会把他们兄弟拆吃入月复的!
“那就好!”曾野雄转向母亲,“妈,这是『绫子』的希望,希望你能成全。”他加重了“绫子”这两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