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雯棱快步上前,双手撑在桌上和他对望。
“这就是易先生见人的方式?挟持?”她眼里的两把火忿忿的的进他的眸里。
易霁浪举起手安抚她的怒气,转头问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:“你们挟持了汤律师?”
不冷不热的问句让小胖又抓了抓头皮,无措的看着另一个人。“我们是请汤律师来见你。”
“请?”汤雯棱微讽的转过身。
男人有些尴尬,“可能汤律师误会了,所以……”
难道他原意是要他们好好的请她来?汤雯棱回过身子,对看不出表情的易霁浪说:“莫非易先生认为只要派人传个话,我就会立即飞奔而至?”他以为他是谁!
她的讥诮让他锁紧眉心,“我很抱歉让你误会……”
汤雯棱却毫不领情,“易先生,或许你不知道,但我有责任提醒你,现在是法治社会,而你们的行为明显妨害自由。”
她犀利的话让易霁浪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隐隐浮起,还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跟他说话。这女人未免大胆过了头!
汤雯棱毫不惧怕的迎向他的眼神。是嫉恶如仇的本性使然,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情愫作用?她已分不清楚,只知道既然让她遇上了,绝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!
就在双方怒目相视、情况一触即发之时,门边的男人适时解除警报。“老大,汤律师,对不起!是我的作法错了。”
易霁浪严厉的眼神立刻扫向他。
小胖紧张的解释:“不是小其一个人的错!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样让汤律师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,所以我们就‘请’她跟我们一起回来。”
他有些心虚的瞄向汤雯棱,“但是你可以问汤律师,我们自始至终都很客气,没让她受到惊吓。”应该没有吧!小胖冷汗直冒。看到小胖乞求的眼神,汤雯棱不置一辞的轻哼一声。看在他和小其都是学长的份上……饶他们一次吧!
易霁浪的视线回到她身上,“怪不得你会这么生气。”
汤雯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“找我有事吗?”
易霁浪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,自己跟着坐在对面,“我想谈谈雷嘉庆这个案子。”
哦?“你的辩护律师不是已经申请鉴定证物,而法官也宣布改期再开庭了吗?”
“是的。但是他也告诉我,如果你施加压力,我们下次将很难再延审。”还要再延审?“如果一直拖下去,你将会损失巨额的违约金和损害赔偿金,你难道不知道吗?”
他低笑,“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!”
这是什么意思?汤雯棱揣忖着,难道这件案子真的有问题?
在法庭上她从未尝过败绩,而这一次她居然有一丝丝的挣扎。如果她输了,不就表示他是对的?他没犯法的可能让她有些欣慰。然而职责所在,不容放水!
她正色的说:“我是原告委任律师,当然必须站在原告的立场。这个忙我帮不上。”
易霁浪听了不怒反笑,“我想也是。”如果她是这么容易疏通的人,刚刚就不会一脸正气的指责他了。
他伸出手,“如果我们不是对立的关系,我倒想交交你这个朋友。”会直言点出他犯的错误的人,她是第二个。而第一个……出现在他叛逆的高中时期。
汤雯棱优雅的伸出手与他交握。认识十几年了,她第一次面对面,这么接近的看着他。
明明不再是怀春的少女,全身细胞却纷纷嚷着狂喜。幸好他不知道坐在面前的她,曾经狠狠的暗恋着他!所以她能肆无忌惮的跟他平起平坐,不像一见到偶像就心肌保塞、无法呼吸的纯情高中女生。
她一直以为在毕业典礼那天就彻底死心,忘了他了!直到此时,她才明白,自己始终没有忘记他、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暗恋。
只不过如今的她更加冷静,更不会轻易显露出心里的感受。如果十来岁的她,曾经苦苦的瞒了他两年;那么现在的她,当然也能神态自若的跟他相处。
气氛融洽,小胖拿出烟来抽,他没忘记要递给老大一支。
“抽烟有碍健康!”汤雯棱想都没想的月兑口而出。
面对三人的疑惑眼神,她讪讪的说:“根据调查,抽烟会造成心肺的疾病。”
看出她的尴尬,易霁浪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推开小胖递过来的香烟。“我不抽烟。你忘了吗?”
汤雯棱愕然抬头。他不抽烟?是从她用书签劝他不要抽烟开始戒到现在吗?
小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,“我老是忘记老大从高中就开始戒烟了。抽烟有碍健康嘛!”
“汤律师也知道这句话喔!每次老大都这么跟我说耶!”他对汤雯棱说。
小其翻了一下白眼,“拜托!这是名言,每个人都知道好不好!”他一直都记得她的劝告,让汤雯棱感觉窝心。那两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!
看看时间已经晚了,易霁浪说:“你们两个送汤律师回家。”
“不用了,我的车还停在公司。”汤雯棱站起身来。
“那么你们先送汤律师去取车,然后开车跟在她后面陪她安全到家。”“真的不用麻烦了!我平常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。”他的体贴一直没有变过!
“我坚持。让小姐安全回家是基本礼貌。”易霁浪对他们说:
“听到没有?”
小胖说:“汤律师,不要担心啦!我们虽然长得凶一点,可是真的不是坏人!”
一句不是坏人,让汤雯棱为之释然。他总算没有步人黑道!
她大方接受学长们的好意,“那就麻烦两位罗。”
◆◆◆
汤雯棱紧锁眉头研究雷嘉庆给的资料。
借贷契约有双方签名认同,嘉庆建设的资产额是易霁浪派出的人核验的,从资料上看来,易霁浪毁约是无庸置疑的呀!
想起易霁浪自信满满的样子,他凭什么胜券在握?
汤雯棱揉揉疲累的眼睛,视线飘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外,又浪费一天了。
为了这么一件小案子耗费时间思索,对她而言,是从未发生过的事。她可以公事公办,却止不住心头的困惑。汤雯棱想在上法庭之前先弄清楚真相。
她叹口气。私心地,她当然希望易霁浪没有错,万一真如雷嘉庆说的,这是他用来并吞嘉庆建设的小人手段,那么她也不会轻易饶过他!
唉!易霁浪永远是她的罩门,一碰上有关于他的事,她就不能冷眼旁观。这就是执意要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了。
汤雯棱想替自己做个了断,如果事实证明,易霁浪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,在高中两年的苦苦规劝之后,还不走正道,那么多年来的痴心也该醒了;如果他是被冤枉的,那么她会尽全力还他公道,即使必须赔上自己的信誉。
一般律师只要接下案子,就会完全站在委任人的角度去争取胜利;汤雯棱虽然未曾尝过败绩,但那并不表示她就会对事主愚忠。
名声对她而言,并不是那么在乎,重要的是公道,受法律保障的,该是对的一方,而不是善辩的那方。
如果真的是雷嘉庆诬告了,她会立刻终止接受委任,不会出卖自己的良心。
但是如果要退出,就得在下次开庭前跟雷嘉庆说清楚。
汤雯棱的视线落在卷宗上。
雷嘉庆肯拿出的资料都在这了,而易霁浪又不像在说谎……该从何着手呢?
还是只有从易霁浪那里下手了。
这就是汤雯棱现在会站在酒店门口的原因。
她努力说服自己,来,只是要弄清楚案情,不是为了看易霁浪的。
真的不是要看他吗?
当然!她坚定的告诉自己,因为雷嘉庆始终闪烁其辞,所以她才不得不找易霁浪问个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