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影说那里才是她的家,因为那里有爱她的父母。但,虽然是血亲,邵英暄却对伊藤夫妇完全陌生。倘若,真相没有大白,他们彼此该是面对面都无法认出对方的吧!
太多的抉择让她彷徨,邵英暄深吸一口气,下定了决心。
“不管事情如何变化,我只记得我答应莲姨的事,而我会继续完成。”邵英暄再一次地拥抱疼爱她的兄长,将脸上的心虚收到他的背后,“你的顾虑我懂,我会全身而退的。”
就算错了,至少她已经尽可能地争取,停留在跟尔熙接触的这一点时间上,至于其他,真的顾不及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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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尔熙好几天没见到邵英暄,这才懊恼的想到她居然没留下任何可以联络的方法,忽忆起了她下午应该有课,便往法学院走去,试试看能不能碰到她来上课。
在大楼门口,看见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像在央求着英暄,他好奇的走了过去。
“既然来了,就进来上上课嘛!这个学期都快过了,你上过几堂课数都数的出来。你要是没出现,我就不点名耶!傍点面子,好不好?”吴教授讨好的说。
邵英暄拢拢头发,笑看老教授的苦苦央求。
吴教授干笑几声,不顾身份的挨过去。“强制执行法是必修的课耶,老是跷课,不好吧!”
由老师来“求”学生上课的确有些夸张,但他不在乎,谁叫英暄这孩子是教学生涯以来仅见的高材生呢?跟反应灵敏、能迅速举一反三的学生产生互动,是每个为师者最欣慰的事了。幸亏自己教的是必修课程,否则怕是无缘教到她。
“哦?”邵英暄略带笑意的挑眉,“请您告诉我,跷掉这堂课会有什么影响?”
有反应了!吴教授兴匆匆的叨念着:“这是必修学分,万一被当掉的话就需要重修了;不重修的话就没有办法升级,不升级就不能毕业,不能毕业就不能考律师、司法官……”在邵英暄嘲弄的眼神下,他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邵英暄双手交握在胸前,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。“老师,我想,您恐怕忘记我‘已经’拿到执照的事了把!”
看见老教授额上的黑线,邵英暄噗哧一笑,拉着嘟着嘴、哑口无言的老教授撒娇:“吴伯伯,人家跟你闹着玩的,别生气嘛!”
“你喔!”吴教授慈爱的拍拍她的头,“就会欺负我老人家!”
柯尔熙愕错的看着熟练的两人。
邵英暄头一偏瞧见呆愣在身后的尔熙,粲笑的迎过去。
“尔熙,你怎么来了?”
吴教授审视着器宇轩昂的柯尔熙,许久才模模花白的山羊胡,激赏的说:“好样的。英暄,你的眼光不错!”
“那可不!”邵英暄扬起下巴骄傲的说。
柯尔熙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来回梭巡,疑惑的问:“你们……”
邵英暄亲热的揽着柯尔熙的手臂,“吴伯伯从小看我长大,对我最好最好了。哦?”
“是喔!”吴教授闲闲的说:“亏你还记得我对你最好,连上堂课都要我三催四请的;成天只会到处惹是生非,让我跟在后面卖老脸做人情。”
“吴伯伯!”邵英暄不依的跺脚,“强制执行法那么闷,谁上得下去呀!”
吴教授没好气的睨她一眼,“宪法、民法、刑法哪样不闷?法律的东西本来就是一板一眼的,要融会贯通之后才能运用自如,英暄哪……”
不等老教授说完,邵英暄就摇头晃脑的学着他的语气——
“做人不能太自满,需知人外有人、天外有天,凡事不怕一万、只怕万一,平时要多虚心学习,将来总会派上用场。”她俏皮的吐吐舌头,“吴伯伯,这些话你从小念到大,我都会背了。”当初她就是因为觉得法律系比较具有挑战性,才会来读的。
“知道还老惹是生非!”
楚悠悠那个孩子实在太恶毒了,每次利用董事会急于跟他爸爸筹款的时候,就罗织一大堆英暄的罪状要求“一并研讨”。幸好他也是校董,再请托其他几个比较熟的董事,一再地把事情压下来,否则……
“吴伯伯,你放心吧!楚富贵只剩个空壳子,楚悠悠再也嚣张不起来了。”伊藤集团向来行事低调,投资学校也不在他们的经营理念中,不然,她何必忍受楚悠悠卑劣的挑衅。
“这样我就放心了。可是……以后募款该怎么办?”吴教授忧心忡忡的说。
T大董事会里的董事们多半是本校的教授,他们热爱教育,倾其所有的能力兴学,正因为如此,T大拥有极佳的学习环境,不同于一般学店,但却造成校方收支无法平衡的结果。失去楚富贵这个大方的支柱,势必造成往后的经营隐忧,想到此,吴教授拧紧眉心,忧形于色。
“吴伯伯,钱的事你别担心,我跟乔影说过了,伊藤集团不会置之不理的。”
吴教授激动的握住邵英暄的手,高兴的说:“谢谢!吴伯伯替T大的孩子们谢谢你们!”
上课钟声响起,吴教授收拾起高昂的情绪,和蔼的说:
“孩子,男朋友既然来了,这堂课就不勉强你上了。”
邵英暄跟转身进入法学大楼的吴教授挥挥手,回头却瞧见柯尔熙一脸的古怪。
“尔熙,你怎么了?”她纳闷的问。
柯尔熙思索刚刚所见、所闻的一切,闷闷的说:“我对你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。”
邵英暄温柔的拉着柯尔熙的手,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。
“你心里有什么问题就问吧!”
柯尔熙的思绪很紊乱,他虽然自认为对邵英暄的个性很了解,但是对于她的家人、她的一切却毫无所知。他一直认为,谈恋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,直到今天才赫然发觉,他连她的电话都没有、不晓得她住在哪里;还有狄乔影,他们居然认识!而且从刚才的话里听来,他们似乎还颇为熟练。
这种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太好受,他想把心里所有的疑问一古脑儿的全问出来,却想起英暄同样不曾问过他这些问题。
她不在乎他吗?否则为什么这阵子他窝在家里练功,两人好久没见面了,她却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?
柯尔熙苦涩的自问:他和英暄,真的算是一对恋人吗?
望着她绝丽的脸庞,心里像是有颗大石块压着,沉甸甸地。仔细想想,自己除了拥有不错的皮相堪称胜过旁人之外,还有什么足以吸引像太阳般耀眼的英暄?祁风武术馆唯一传人的身份?
他自嘲,祁风虽然在武术界稳坐第一把交椅,然而对于已经不重视传统武学的现今社会,人们想健身有跆拳道、空手道等等可选择,需要漫长时间扎下基础的武术很快就要走入历史了,接下祁风,对他而言也只是承担责任。
而选择读哲学纯粹是淡然无争的个性使然,他也明白这并不能替他累积在社会上冲锋陷阵的资源。T大毕业生虽然是企业界竞相延揽的人才,但那并不包括哲学系学生。
想到这,洒月兑的柯尔熙再也潇洒不起来,心头更是沉重了几分……
或者……接受好友徐家威多年来的怂恿,跟他合伙开一家公司?
柯尔熙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。徐家威身为世家子弟,有积极的企图心及旺盛的干劲,这些都是心性淡然、处事平和的他不想学也学不来的。他只想要平顺快乐的过日子,俭约而纯朴,自在且惬意。
柯尔熙俯视偏着头看他的邵英暄,她呢?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乏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