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研究我的表情,问:“你不喜欢他?”
我想了一下,道:“没有你这么用心……”
她眨眨眼,“抱歉……”
不是我多疑,她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一丝歉意。
“别这么说。”
我喝了口已溶化的冰水。
☆☆☆
“为什么要辞职?”
当卢琼琳尚未听完我的言词,不顾她自己有孕在身,便大声吼出这一句话时,我就知道别想再以离开来逃避问题了。
接着又见她一手扶着桌沿、一手擦着腰;杏眼圆睁——气势还真是澎湃!
“如果你嫌我哥哥太烦人的话,以后他打电话来我帮你挂、他亲自上门我帮你让他吃闭门羹!”
实在怕她动了胎气,我赶紧举起两手作投降状。“你冷静一点,其实我只是有辞职的念头而已,还没有下决定……”
她回首重重一晃。“不行,连有一丝丝的念头也不可以有!”
对她蛮横的态度,我竟反而有一种罪恶感。不免想,有谁敢跟挺着比一颗篮球还大的肚皮的孕妇作对?
一个礼拜来,卢庭南天天提出邀约。虽然我在电话中皆婉转拒绝,但将近下班时候他仍会出现在租书店,并声称他乃是前来陪伴他的小侄子。而当我要下班时,他便又恰巧也要出门买点东西,可以顺道送我、再顺道请我吃顿饭——
由于他的行动十分积极,我才体认出他是极度认真。惊觉不可再这样下去,一时之问才有辞职的想法。
但是在卢琼琳驻守的第一关就过不了了。
我伏首,真可谓不战而降。
“我也不是真的想……”
“好了,”她两手一拍收回所有气势,“不想就没事了!”回头走向最外边的书架,表示当我从没提过辞职的事,以后也不准再提!
我想,假若她以刚才那副泼辣模样,强迫我和卢庭南拜堂的话,恐怕我大气也不敢吭一声,低着头便乖乖站到卢庭南的身边去了。
意识到有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如此之大,我不觉虚月兑似的、浑身无力。
随即又想,既然不能辞职,我必须找出另一个方法,令卢庭南不再对我用心。首先仍得取得卢琼琳的谅解,请她别再居中牵线。
我望着她的侧影,无声地清清嗓子后开口:“记得上回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吗?早在我认识卢经理之前,她就很喜欢他了。”
她翻开着杂志,只应了一声:“是吗?”
我有些意外她对我的开场白毫无兴趣。“她和我……还算是朋友。”
“哦!”她淡淡地应。
我只好直接说出重点,“我答应她我不会和卢经理在一起。”
她猛然旋过头盯着我,“所以你想辞职?”
我的脖子像掉了螺丝般直摇,“现在不敢想了。可是……”唉!我怎么会这么怕她。
卢琼琳将杂志放回书架,走来桌前。
“盼语,你喜不喜欢我哥?”她审视我的表情变化,跟着我一起皱眉,知道我不会明确回答,她兀自下了结论:“一脸为难,那就是不喜欢罗!”
“他很好……”我呐呐地吐出合视二个字。
“如果他再对你更好,你有可能改变心意吗?”她略弯前身近视我的脸,“又是一脸为难,那就是不可能了!”
“琼琳……”我起身想将位子让给她,她按住我的肩要我别动。
“直接这样告诉我哥吧!别让他空抱着一丝希望。何况拒绝的话你迟早得讲,愈快解决对两人都好。”
她的决断着实令我诧异。“你怎么会……”
“态度转变得这么快,对吧?”她两手抚着后腰,挺了挺胸,“盼语,你心里有人!”
我突被刺了一针似的,“没有……”
她表情平平地看着我,没哈特别的用意,我却自乱阵脚,面露心虚。
“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。但我知道——不论你是否心有所属,你都不会接受我哥了。”
我低下头,沉默地认同了她的话。
她继续说:“也许你心中有你自己的想法,但站在我的立场,我希望你能坦白你的感觉,以免造成任何遗憾或误会。”
好似又被揭出了什么伤痕,我心头一阵悸动……
“另外,我必须提醒你,你拒绝我哥哥是你自己的意愿,而不是因为谁的阻挠。想想,即使现在你为了那女孩而放弃我哥哥,难道他就会将心思转向那女孩?你太低估了我哥哥对你的感情了吧?”
她的话使我对于自己的幼稚感到不好意思。“抱歉……”
“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感觉,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抱歉。”她拍拍我的肩,并将话筒递到我面前,“好好跟我哥哥谈谈,好吗?”
我接过话筒,还想请她给我一点时间准备,她已在按键上按下卢庭南的行动电话号码。
☆☆☆
和卢庭南约在上回的餐馆碰面,而不由他来租书店接我,是希望藉由这一段独行的时间,思索一下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同他提及易燕是必然的,却还得避免完全以易燕为拒绝他的借口。因为卢琼琳说得对·拒绝一个人的追求,不应该只是因为有某人的阻挠……
而这句话,适用于我、孙香盈和——朗瑟身上吗?
我是为了孙香盈才离开潘朗瑟找得到我的地方……不行!我又在推卸责任了;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……
潘朗瑟,我便想起与卢庭南之问,还有一个谎言该坦诚。但是,如何向他说明我和潘朗瑟的相识经过?
我不觉得我说得出口……因为我不是个擅于倾吐的人。
结果还是了无头绪。
前方路上的并排停车搅乱我的思绪。
会回想起几个月前和潘朗瑟的相遇不是没道理的;因为那辆停在外头,有半个车身横在马路上的车子,也是一部高级房车。
奇怪的是,这里地处市郊,附近没什么办公大楼,而且路边多的是空位;那辆车怎会竖在那里?
仔细一看,驾驶座上似乎有人。
我看看后方马路,来车不多,便绕出外头,发现车窗开着,里头的确有人。顺着俯望的视线,发现这名年近六十的男子一手紧握着行动电话,另一手探人西装暗袋里,两眼紧闭,状似昏迷,但表情痛苦……
我站定车旁,觉得事情不对劲……
“啊……”展神问,对方突然侧身一倒,前额探出车外,吓了我一跳。
“先生!”我拍了下他的肩,“先生!”
他毫无反应!
手指伸至他鼻前,已无呼吸!
“先生!”我扶住他的头,打开车门,将他拖出车外,平放在地上;他伸向暗袋的手一松,落下一包药,应是病症突然发作,来不及服用……
我拍着他的脸颊,再大声唤了他几次,伸手测他的颈动脉,测不到心跳!
毫不犹疑,我拖高他的下巴,准备施行以前护理课时所学过的心肺复苏术。
一位摩托车骑士见状,在我右后方停下。
我下巴一扬指着车里的行动电话,“叫救护车,快!”
在他打电话的时间里,我为昏迷中的老伯交错进行人工呼吸及心脏按摩,全然专注地想救回他的性命。
骑士放下电话后,蹲在我的左侧,分担了按摩的动作。
当救护车来的时候,老伯回复了微弱的呼吸与心跳。车上的护理人员抬老伯上担架的同时,要我们一起上车。
“你同他们一起去吧!我还有事。”骑士拍拍我的肩。
没有多想,我跟着跨上救护车的后车厢。
看着被套上氧气罩的老伯重新有了生命迹象,我欣慰得想流泪。
亲手挽回一条垂危的性命是令人感动的……
☆☆☆
车子疾行到市内一家大医院,护理人员迅速将病人往急诊室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