吮吮我滴在指间的果酱,喝了口果汁。“乙班的学妹嘛!很可爱的女孩子。”我觉得非常自在,不像以前和他在一起时,总是找不到摆手脚的地方。
“她不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我搅动杯里橙黄色的汁液,“大家都以为她是。”
“其实我们只是一起聊过几次而已。”他试着撇清与林育静的关系。
“分手了?”我很自然地推测。
“应该说没有在一起过吧!”章翰郎笑着说。
我好像有点明白他找我谈话的目的了。不过我不马上点明。“园游会那天觉得你们很好哇!现在怎么这么说?”
“当初是四甲的学长介绍她和我认识的,后来觉得她的内在和她的外表实在差很多。”章翰郎停了一下,接着说道:“她很自我,总觉得别人都该顺着她的意思,而且常常提出任性的要求。”
呵!男孩子挑剔女孩子的缺点,不外是女孩太过任性、自我。
“要你接她上、下学,所有下课时间都该陪她?”我想林育静顶多是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。学生谈恋爱其实比成年人单纯很多,但学生自己总可以弄得很复杂。
他双手十指交错在桌前,“差不多就是这样。”
“她很喜欢你。”这点我在园游会时就看出来了。
“可是,我却觉得很受不了。”他吁了口气,眼神黯了下来;在以前,我会被他这般的黑瞳蛊惑住。“说我不想交女朋友是不可能的,可是想像中的女朋友却不是像她那样。”
“应该是怎样?”我明知故问。
“首先当然不能成天黏在一起,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。”他又叹了口气,声音愈来愈低。“另外,当然希望她能顺着我,随时注意我的要求。就像……”
我手撑着脸颊,漫不经心地问:“就像我对你一样?”是该切入主题的时候了,“你想要我说什么?要我趁这个机会表明我一直在喜欢你?”
“你……”他被我的直截了当给吓得说不出话。
如果他够聪明的话,他应该反将我一军,说他根本没这样想。可惜以前我实在对他太好,他无法相信几日不见,我就变得如此狰狞。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反应不过来。
偷听殷然玺和方真绮吵架时,我曾感叹人们的无情。现在我自己还不是一样?我明明喜欢过他,却能脸不红、气不喘的否认。
“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?”瞧瞧,我还能无关痛痒的问他,怎么会以为我在暗恋他。
他移开视线,不好意思直接看着我。“我觉得,你对我很特别。”
“会吗?”
我真的很恶劣!我将殷然玺对付我的那一套拿来对付他。以前我明明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,现在他回头想要回应,却被我一口反咬他是在自作多情。他何其无辜,成了我泄怒的剑靶。我实在很恶劣!
章翰郎窘得满脸通红,“大概……是我的错觉吧!”
看他这样,我觉得畅快点了吗?以后,他可能会想尽办法躲开我;真可怜,就像我现在得完全躲开殷然玺一样。
仰头看了天花板一下,我找回以前跟他说话时的和缓语调。“你现在受不了女孩子缠你缠得太紧,以后你就会遇见你想紧紧缠着她的女孩子了。”我拿起书包,后移座椅。“而且,你还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,不会觉得烦!”我挥挥手,走出饮料部。
走在校园里,与无数学生擦肩而过。每经过一个人,我就想到这个人今生的伴侣,如今也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。
而我,今生的伴侣,现在在什么地方呢?正在想什么、正在经历事业或学业上某项重要的关卡,或正在开心的笑着,或正蹙眉为着别的女孩神伤呢?
我们是不是已经相遇了?
如果尚未,我们又将以何种方式相识?又会经过哪些事件,才恍然明白彼此今生的命运是缠错在一起的呢?
来到我的摩托车前,惊觉自己又是满脑子的情爱。
殷然玺称我为爱奴……实在再适当不过!
第九章
“我到底该怎么做?”
今年的冬天来得晚。已经十二月了,一点寒意也没有。
“漫努……”殷然玺想扳正我的身子,要我仔细听他说话。但手才轻轻触及我的肩膀,便又悄悄收回。“你告诉我……”
我看着操场上走动的学生,“我们下一堂是军训课,不能迟到。”
罢才拿着课本、前往对面大楼的军训教室时,殷然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,拉着我来这跑道外围的大树荫下。还好当时周边没有认识的人在,否则不晓得会闹出什么传闻。
而他,第一句话就问我他该怎么做……什么意思呢?在他回答方真绮他并不喜欢我,在他说明了他就是送我钥匙的那个人……他做得已经够多了,他还想怎么做?
“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不像是在问我,比较像是在自言自语。当我偷偷转过眼,仰头想看他现在的表情时,他突然伤感地瞅着我眸子道:“只因为我曾经和方真绮在一起过?”
我被他依然俊帅、却无尽沧桑的面容吓了一跳。急急别过脸,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“你坚持爱是单纯而唯一的。你不容许对方在爱上你之前爱过别人。”他逼近我,呼在我颊边的气息是馨香的,是惑人的。
我将书本紧紧抱在胸前,好像这样就能好好保护自己。“我才不敢这样奢求。即使我想,我也没有这种能耐。而且你不也说过,我已经喜欢过别人,我自己的感情也不单纯了。”
“那又是为什么?”他失控地摇着我的肩膀。未经收敛的力气,钳得我好痛。
在晃动的视线中,他的身影变得模糊。他到底想干什么?经常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却又无比悸动的话题。而当人对他动心了之后,他又否绝了先前所做的一切。他到底想做什么?我和他之间再平凡也不过了不是吗?在课堂上是师生,在住处是邻居。他又何必如此在意我的感情观呢?
我两手臂同时屈起,挣开他的钳制。“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?你又凭什么问?”
他静默了两秒,背过身。“你明白我为什么问,你明白的!”望着他的背影,他好像在压抑些许怒气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真的不明白他在难过什么、在气什么?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,是我被他耍得团团转!
他微侧过头,“你喜欢那把钥匙,但是你不希望送你钥匙的人是我?”
“这有什么差别?”我耸耸肩,故作不解地问。
事实上,我喜欢那把钥匙,我也希望送我钥匙的人是他。但这有何差别?我和他之间一点变化也没有;我们依旧处在各自的世界,没有交集。
“你认真一点好不好?你都用这种态度折磨人?”他握紧了拳头,一把往巨大的树干击去。霎时,一阵树雨自我们上方飘下。
这样的景致、这样的对话让我觉得不真实。如果我们不是在作梦,那就是在演戏吧?!
我反驳他,“而你是用什么态度在折磨人?当着全班的面羞辱我?”
他迅速转身看着我,“原来是我的表达方式错误?”
“有错吗?你不是收到了你想要的效果了?”我低下头,看到他手背上有伤痕。
他又握紧了拳,自齿缝间迸出:“你以为我想要什么效果?”
上课钟响起。我聆听着钟声,像猜谜似的,猜着他脸上怒气的由来。我误会他了吗?误会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取笑我。可是,他回答方真绮的那两个字——不是——总不会是假的吧!他何必对方真绮说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