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!早该换了主人了!
车子驶近一点,屋子暗暗的,我看到了透着微光的玻璃窗,一棵圣诞树在闪呀闪,像我们的圣诞树那么美丽!看,那不是烛光吗?是烛光,我突然大声叫:“停车!请立刻停车!”
我放下车资,直走过去,到屋子前面,摇摇铁闸,铁闸上锁了。
我立刻打开手提包,幸而这儿钥匙,永远和海边小屋的钥匙连在一起。
我把钥匙插进去--啊!真好,新主人竟然没有换锁,我能进去啦!
我兴奋得发狂,完全忘了擅入私人住宅是违法的。
我再开了入门,又成功啦!
我轻轻走进去,果然没有亮灯,不过,一切还是那么齐整。
大大的一棵圣诞树,和去年没有两样,只是树下似乎多了些礼物。
我走近餐桌,餐桌已经布置好了,一点也没有改,两份餐具、一盆玫瑰、两座烛台,烛台上插上娇黄色的洋烛,正在燃烧着。
真好,一切都没有改变。
我回到圣诞树旁,把挂上去的小天使弄好,我索性坐在树下,把脸贴着树,喃喃自语:“我好想你,你知道吗!”
“妳终于回来了!”
我吓了一跳,回过头去,不知道什么时候,志昂竟然站在我的身后。
我立刻跳起来,向大门窜奔。
志昂一手把我捉住。“妳想一走了之?”
“对不起,我知道不应该偷偷进来,请原谅我一时胡涂,放过我吧!”
“不行!”他向我吼。
“爱美小姐呢?王太太呢?”我着慌了:“请她出来好不好?她人很好,她肯原谅我的,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来。”
“什么王太太?哼!”
“你的……未婚妻!”
“未婚妻?”他把我推倒在一张椅子上。
他的样子很凶,我害怕,站了起来,他把我推回去,然后锁上入门,匆匆进厨房。我乘机想走,反正我有钥匙嘛,谁知道刚到门边,他已经拿了一条绳出来,把我缚在椅上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这样妳再也逃不掉!”
“志昂,你怎么了?疯啦!”我看情形不对。“王太太!王太太!”
“这儿没有王志昂太太,全世界也没有王志昂太太。”
“孩子都有了,你还不肯和爱美结婚?你太狠心了!”
“什么孩子?”
“小昂!你的儿子!”
“哪来的孩子?”他气得红了脸。“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同过床,怎样生孩子?还替我的未来儿子改了名字呢!小昂,不错啊!”
“志昂,你不必再隐瞒,你和爱美的事,我全知道,可是,我并没有怪你!”
“妳不怪我,我怪妳!我们感情那么深,我说的话妳完全不相信,妳竟然去相信一个陌生人,妳实在令我痛心!”
“你也令我痛心:订了婚为什么不告诉我?要不是你的未婚妻亲自来找我,我不知道你还要瞒多久?你欺骗我!”
“我没有未婚妻:我警告妳,妳再污蔑我,我打妳!”
“打吧!反正我已经落在你手上。我离开是为了成全你们,好让你们夫妇、父子重聚,我有什么不对?”
“妳大错特错,刚由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人,妳也和她交上朋友,并对她千依百顺!”
“神经病?你说谁?”
“莫爱美!”
“她那么爱你,又跟你养了孩子,竟然这样诅咒她,你实在太过分了!”
“我没有!”志昂尖嚷:“我连莫爱美的手也没有碰过。”
“你不认识她?她是来白撞的?”
“我认识她,我刚到瑞士就认识她!”
“那就没有错,你未婚妻千里迢迢地来找你,我和她见面有多尴尬,幸而你的未婚妻……”
“我说过我没有末婚妻!”他大声向我吼,双眼充满红筋,样子很骇人。
“你这么大声干什么?谁教你做事不认帐,瞒着我,如果我知道你订了婚,去年今日,我不会孤苦无依地逃出去住进公寓。”我大大反感,我进来后一直忍着他。“你不要以为缚住我。我就怕了你,你要打,打呀!话我可不能不说,我已经忍了一年,我以为你起码会对我说声对不起,谁知道你竟恶人先告状?”
“我没订过婚嘛!”他见我发火,声音也轻了。
“你订婚也好,结婚也好,总之你是一个有了对象的人,这本来是你的事,我根本无权过问。”
“我知道无论我怎样说,妳也不会相信,好,妳等一下。”他很快跑到楼上。
我挣扎着,发觉他缚得很紧。
一会儿,他捧着一大叠东西下来。
“看这些!”是些相片,我低头一看,吓了一跳。
“那不是爱美吗?她在干什么?好象发狂,她穿的白色衣服为什么这样怪?袖子连着的!”
“那种衣服,是专给病人穿的,当然是神经病人,因为医生怕她伤害自己。”
“你终于把她逼疯了!”
“看下去!”他把相片一张张递过来。
“这是谁?医生?”
“爱美的医生!”
“这是医院?”
“精神病医院!”
“我已经答应离开,也做到了,她为什么……”
“她一直住在神经病院,并不是因为妳!”
“嘿!一个得了精神病的女人会自己跑到香港来?”
“妳看这封信,看了也许会明白一点,是爱美的父亲给妳的。”
斑小姐:非常的抱歉,小女爱美胡闹到香港,打扰妳,也许还伤害了妳;不过,她不走故意的,她是个病人,患了精神病差不多二十年,先后进过精神病院八次。她和志昂只是世交友好,并无半点门系。我女儿的事,一言难尽,希望妳能够来瑞士一次,我会带妳到医院,史德威医生会详细解释有关小女的一切。对不起!请妳原谅,祝福妳!
莫伟文
“妳明白了没有?”他问:“还有这封信,是我妈妈写给妳的,她请你务必去瑞士一趟!”
“这些相片、这些信,全是……”
“妳怀疑全部是假的?是我找人去做,甚至找人冒充爱美的爸爸写信给妳?”
志昂很苦恼。“我知道就算祖母自样向妳解释,亚拔和安妮肯为我作证,妳也不会相信我的!”
我沉思,突然我低声说:“她很漂亮,但是双目呆滞、举动缓慢、反应迟钝,她的确像个病人:”
“妳终于相信她有病?”
“是的!我一直都那么想,觉得她很不正常,不过,我以为她只是因为你不关心她而内心忧郁,我离开这儿,也呆了几个月。”
“像她一样定着眼睛,痴笑?”
“不是。她的确有问题,志昂,把你和她的事坦白告诉我。”
“好的,也许是白费唇舌,但非说不可。我说过,我刚到瑞士就认识她,因为她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是好朋友,我们也经常在一起玩,可以说是好朋友。有一天,她拉着我要我和她结婚,我不答应,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她,所以我拒绝她;怎知她就发狂!她的父母把她送进精神病院,我很不安,但是她的爸爸告诉我,她的女儿自小有问题,在此之前,已经进过六次医院:后来我问父母,他们也证实爱美是有精神病的!”志昂摇一下头:“她恨可怜,一住几年,我来香港之前去医院看过她,那时候,她还很平静。我来香港后不久,她也病『愈』出院,谁知她第一件事就是办手续来香港,还是偷偷乘飞机飞来。”
“你来香港后,一直给她写信,告诉她我们的事,送相片给她,把这儿的地址告诉她?”
“我发誓我没有写过信给她,不知道她怎样知道我祖母的地址,也许她向我二姊查询,二姊是个心直口快的人。她先去看我祖母,祖母并不知道爱美有精神病,她以为爱美是我们的好朋友,她把我们一起度假的事说了,她还向祖母要了我们一幅相。妳说她告诉妳我写过信给她,她有没有拿任何一封信给妳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