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皓,你──”倩妮更肝肠寸断。
“妈……”
“妈说错了吗?如果大嫂还有半分爱你,肯为你设想,她早就该退身出去,成全你!”
“文皓,我成全你,我和你离婚!”
“倩妮……”
“离婚好!”陆太太拍手掌。“早就该离婚了!文皓,还不谢谢大嫂成全,怎么呆瓜似的?说话呀!”
“妈!”
倩妮看看翁姑,看看文皓,见他懦弱成这个样子,做错了事又不解释,她由地上起来,拿了衣服到更衣室更换。
文皓追进去,拦住她——“半夜三更你去哪儿?”
“回娘家!”倩妮一把推开他,关上了房门。
“文皓,出来,妈有重要的话跟你说,来呀……”
当倩妮换好衣服的时候,房间已经寂静,既看不见翁姑,也看不到丈夫,八九又把文皓拉到陆太太的房间去。
倩妮两串泪珠下垂,她拿了手袋,拿了车匙,离开了陆家。
她心死的想:从今以后,都不会再回来了……
※※※
玉妮听了姊姊的哭诉,对陆先生、陆太太更恨之入骨!
“……姊姊,你不该离家出走,太便宜他们!”
“当时的情形你没看见,我实在待不下去!”
“可想而知。但你偏不走,气气两个老的!”
宋太太叹着气说:“倩妮,你别想到太坏的方向去,我总觉得文皓很爱你,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。”
“姊夫的确未必做了坏事,但他太懦弱,怎可以随父母溜走?”
“怕是他父母迫他。”
“迫也可以反抗!”
“他敢反抗,两个老的早就不敢欺负我了!”
“对了,文轩怎么不出现牵制他的父母?”玉妮想起了他。
“你不知道他睡觉睡得多熟!否则他不必用几个闹钟,还有专人叫他起床。而且今晚并不太吵,我们的声浪不会传到门外,除非站在我们睡房外面,还要小心聆听!”
“两个老人家会不会一早就在门外,准备做挑拨离间的工作?”
倩妮一边抹泪一面说:“绝对有可能,他们知道文皓晚回来,又知道我们总会吵几句。”
“真卑鄙!”
天亮,文皓先来个电话,然后,人就跟着来了。
“我不要再见这个人!”倩妮还没有哭够。
“毕竟是自己的丈夫;先听听他怎样说!”
“你去听!”
玉妮到楼下客厅,看见文皓垂首站着。
“玉妮,早安,倩妮呢?”
“你昨晚不是把她遗弃了吗?”
“我没有!是她自己要回娘家的。”
“坐吧!你累,我也累!”玉妮坐下来说:“她好端端的没理由半夜三更回娘家。”
“她是因为一个衣领上的口红印!”
“原来昨晚你风流去了,怪不得姊姊那么伤心!”
“我没有!我没有……”
“那就奇怪了,口红印怎会飞到你衣领上去?真是冤案!”
“玉妮,你听我解释。昨晚我陪客人上夜总会,进了贵宾室,解开西装外衣准备舒服一下,几个公关小姐就进来了,其中一个特别热情,箭一样飞到我怀里,也就是那时候把口红印上去的;不过,我立刻推开她。”
“就那么简单?”玉妮讶然。
“就是这么简单,不信,我扮那公关小姐扑到你身上来印证!”
“这个大可不必!”玉妮摇着手,想想:这也是有可能的,看电影电视就知道,有些十三点的公关小姐,是热情无限的。“既然并不复杂,你为甚么不向姊姊解释?”
“我昨晚喝了点酒,人又疲倦,所以糊里糊涂;我答应今天向倩妮解释,她又不肯,光是哭,哭得我心烦,更六神无主,甚么都想不起来。”
“我姊姊等了你一晚,人又疲倦又烦躁,再加个口红印,她不该伤心?不该哭吗?”
“应该,但……”文皓叹口气:“我也很为难!”
“啊!祸是你闯的!”
“我根本不喜欢到风月场所,我也没有……不!是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倩妮的事,出现个口红印,我自己也觉得很委屈。”文皓哽咽一下——“倩妮应该谅解我!”
“要她等了你一个晚上,发现个口红印也装作若无其事,甚至欢呼三声?”
“当然不是,但,我们可以冷静的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“发生这样的事,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冷静,也不可能马上相信你的片面之词。”
“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些客人,他们还在酒店!”
“不用了!何必把事情弄大。不过,你随你父母躲起来,任由姊姊哭着驾车回家,也太不疼借地、关心她了!”
文皓可急了!“我不是躲起来,爸硬拉我回他们房间,说有要事商量。本来我不想去,拉拉扯扯,妈就说:“你不害羞吗?吵醒了婉仪,你不怕难为情?”婉仪是客人,我当然怕,便跟他们上楼。到我回房间,倩妮已经不见了,我便马上打电话给你。如果我不疼她、关心她,会马上赶来吗?”
玉妮吐了口气,换了个坐姿。“你不是不关心姊姊,是关心得不够,否则,你也不会让你父母胡说八道!”
“你说我应该怎样做?回骂他们吗?我一向不骂长辈的,我开不了口!”
“不用回骂,据理力争,像文轩。”
“我和文轩不同,文轩自小就得到父母的欢心,他说甚么父母都不会介意,我祗要反驳一句,马上小事变大!”
“这样一说,姊姊一生要跟着你受气?”
“不要理会他们骂甚么,反正他们骂过就算。”
“你能忍,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。长此下去,姊姊会很痛苦,不!谤本她现在已经够痛苦了!”
“我会疼她、补偿她!”
“唉!”
“好妹妹,求你帮帮忙,代我向倩妮说情!”文皓打躬作揖,又行军礼。
玉妮忍住笑,面孔仍拉长──“你父母赞成你离婚!”
“那话是他们说的,与我无关,我是死也不会和倩妮离婚的!”
“姊姊又不会生孩子!”
“我不要孩子,我只要倩妮!”文皓很认真的说:“告诉倩妮,我只要她!”
“好吧!你坐一会,先吃早餐,我去跟姊姊谈谈,尽量说服她!”
“我坐在这儿休息。未见到倩妮,我甚么都吃不下。”
“随便你……”玉妮上楼去了。
差不多过了两个钟头,文皓觉得度日如年,也明白到妻子晚上等他回家的心情。
宋先生也要上班去了,走前和文皓聊了几句,安慰他。
宋太太送了丈夫,也回房间休息去了。
孩子的事,她尽可能不参与其中,以免任何一方尴尬。
文皓常想:如果自己的母亲像宋太太一样,必然天下太平。
玉妮换了衣服,拿了手袋下楼来了。
文皓马上趋前——“倩妮怎样了?”
“我都向她解释过了,我相信她是明白的,不过,她仍然很生气。”
“她不相信口红印的事?”
“昨晚根本发生过很多事,你应该心中有数!”
“我向她认错,甚至负荆请罪……”
“是真是假?我叫杏姐拿鸡毛掸来。”
“只要倩妮肯原谅我,也无所谓!”
“总算你还有点诚意。姊姊在我的房间,你自己慢慢去解释。不过,姊姊就算肯原谅你,她也不会立刻跟你回家,”
“为甚么?”
“回娘家住三数天有何不可?”
“这也是,不过……”
“昨晚你的父母说过甚么?根本就好像赶她走似的。姊姊也有自尊心,你就让她在家里住几天吧!”
“她是这样说吗?”
“难道是我说的不成?既然你不信任我,认为我会唆使姊姊,那你来找我、求我干甚么……”
“好妹妹,你千万不要生气!我知道你帮了我不少忙,刚才我在胡说八道,也许一夜未睡,头脑不灵光。好妹妹,千万不要介意,我请罪!对不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