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怪她,她不是个正常的孩子,其实,小咪也很可怜。”
吃过点心,顾龄去看女儿上课,这天教数学,已经教两个位加数,每条数差不多教二十分钟。
晚餐时,顾龄说:“今天成绩不错。”
“可惜明天她又忘记了。”蔚甄摇摇头:“现在还好,最初来工作的老师,心急、不服气、苦恼,教得没意思,很失望。”
“所以过去的老师都跑掉,你对小咪最关心、最好。”
“我也不好,我曾经辞工,如果真正关心她便不会急巴巴地想辞工嫁人。”
“前事莫提,多吃点菜……”
彼龄和蔚甄坐在石上,看小咪堆沙。
“为什幺你和表姐不多生个孩子?”
“因为小咪智商低。”
“不!是因为你们夫妻恩爱。”
“是谁告诉你,我们夫妻恩爱?”
“你不是说表姐因为你太忙不能陪她吵着要离婚吗?她要把你留在身边,当然因为爱你,现在,你有空,可以下了班便回家陪伴她,夫妻应该很恩爱。”
“我每天下班,便到俱乐部去喝杯酒,遇到行家便谈谈,然后去吃一顿丰富的晚餐,或是随便吃意大利薄饼、南洋沙嗲……零零星星,填饱算数。放假多半在市区别墅看书、听音乐,或者去看场电影,也会留在家里睡觉。”
“你为什幺不陪伴表姐?”
“不是我不陪她,是她不能陪我,明珠交游广阔,大家嗜好又不同,她最喜欢开狂欢晚会,家里叫得天翻地覆,我被逼要去别墅避静。她又喜欢结交一大堆朋友,男男女女,节目可多,到拉斯维加斯赌钱,去欧洲、日本买时装、饰物,去夏威夷游泳……一去一个半月,也去过两三个月,她出门我便回家吃饭、睡觉,算是好享受。她们又喜欢结伴捧歌星,十场演唱会看足十五、二十场,一样的捧。明珠好客又喜欢热闹,她不出国,家里天天有两桌客人……所以,她根本无暇理我。”
“既然是夫妻,你应该投其所好。”
“我试过,失败了,不行,差点要了我的命。音乐声、玩笑声、牌声、嬉戏声……哗!吵得我几乎神经失常,我没用,受不住。”
“两夫妻各自生活各自寻乐?”
“有些宴会需要我们一起出席的,便一起去,但她有头痛症,她头痛时,便谢绝见客召我回家聊天。”
“你们夫妇也很有趣。顾先生,下次你来小岛替我买些粉红色的毛线好吗?”
“好的,多少?一磅、两磅?”
“一磅就够了,还是不要粉红色,要鲜红色吧!”
“小姐,你到底要哪一样,两种颜色都买,可以任意选择。”
“小咪是公主,公主应该穿粉红色,但小咪不懂爱惜,到处靠,到处躺,粉红色很快变灰,我的心血也白费,所以还是红色的好。”
“原来你是为小咪编织,小咪真有福,她妈咪连颈巾也没有给她织一条。”
“表姐忙,我在古堡太空闲,特别是小咪午睡时间,我闷死了。天气转凉,虽然表姐给小咪添了不少秋冬装,但毛衣还是手织最暖,我想为小咪织件外套。拜托你了,顾先生。”
星期五,蔚甄双手拿织针,双眼看着纺织图案,一针一针地纺织。
彼龄取了本书,在她不远处坐下。
芯妈进来,递给蔚甄一封信。
蔚甄看看,又看看信封后,把信轻轻地撕成几份,放在身边的烟灰盅里。
“看都不看就把信撕掉?”顾龄问。
“看过两三封,都是差不多的字句,会背了,不想看。”
“看样子,叶天朗对你仍然念念不忘。”
“玩具未玩厌,孩子是不会扔掉的。”蔚甄一笑,继续纺织。
“你的心肠看来很软,但有时又很硬。”
“不同情况,不同需要,现在我已学懂了很多。”她忽然问:“顾先生,偏厅的电话号码,能不能更改?”
“你不喜欢?”
“是我不好,那时候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叶天朗,他走后还常打电话来。我倒无所谓有人挡驾,麻烦了芯妈和山嫂就不好。”
“你放心,星期一我会办妥。蔚甄,过了元旦,你可能有一个月的假期,我把游艇留给你,方便你出入。”
“这真是好消息,如果有可能,我想去美国探望丽珊,丽珊说那边就快下雪了。”
“今年是我母亲七十岁寿辰,她住在澳洲,已经十年没见明珠,从未见过小咪,她请我们一家三口去澳洲,主要想见见孙女。”
“元旦过后,天气很冷,小咪受得住吗?”
“澳洲和这儿相反,一、二月正是澳洲的夏季,小咪可以避免严寒,还可以游泳。”
“那真是最好不过。”蔚甄兴奋得放下毛线:“最好还是我,平白多了一个月假期,我要去美国看丽珊,分别探访文杰、玫芳、宜玲和国新……唔!或者约妈妈吃顿饭……哎!真是好兴奋,今晚就给丽珊写信,最近她和方文利感情不错。”
“方文利是谁?”
“你不认识的,他是叶天朗大学的同学,杜贝宁的表弟。他由美国回来度假,那次,叶天朗请客,他们都是座上客,便认识了,现在他们同一间大学。你和丽珊很生疏,她的近况你都不知道。”
“可能见面少,她每次到我们家,总是找明珠,明珠很疼爱这个表妹。但是,她似乎很怕我,偶然遇到,她只是打个招呼便走开,她从不主动和我说话,而我也没有主动去接近她。”他说:“丽珊对我没有什幺好感。”
“怎会这样,其实丽珊很容易相处。”
“或者我难相处,你有没有这个感觉?”
“初见面的确有这种感觉,但相处下来,觉得你很随和。”
“谢谢!”他点了点头,似有难言之隐。
蔚甄倒没留意,心里算着如何去分配那一个月假期,好好享受。
她也实在需要好好休息,这大半年她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,最令她伤心的自然是叶天朗。
蔚甄拒绝和叶天朗接触,是否已遗忘这个人?事实并非如此。
蔚甄保守又天真,她一直知道叶天朗爱她,当他们发生关系后,她以为叶天朗会马上和她结婚,于是,她便可以离开这偏僻的小岛。
她从未想过早婚,但既然遇上了梦中王子,彼此相爱,加上丽珊去美国时的鼓励,她便深深记在脑里,认为嫁给叶天朗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。
谁知叶天朗拒婚,虽然最终还是答应了,但蔚甄是个很傲气的人,她认为叶天朗真心爱她会主动要求娶她,他最后是被逼答应,蔚甄感觉他对她的爱情已褪色,这种褪色的爱情她不稀罕,一咬牙把它扔了。
事情就完了吗?没有!她心坎里仍然是爱叶天朗的,特别是叶天朗离去,根本没人代替他。她也常做梦,不过都是恶梦。譬如,叶天朗推开她,走到另一端,拖着另一个女孩车子离去,她坐在海边伤心痛哭;她和叶天朗吵架,叶天朗拂袖而走她追上去,结果陷进沼泽里;她坐在一间昏黑的屋子里,没有窗没有门,她计着时间等叶天朗由烟囱下来,然后耳边响着情妇、黑市夫人……她常浑身冷汗的惊醒。生活没有爱,梦里也没有爱。
她一方面逃避叶天朗,另一方面仍然想知道他的近况,她一定会在假期里到市区打听。
十二月一日,下午,冯明珠突然到来,穿一件红狐皮镶黑皮草积克,黑色名牌牛仔裤、紫压花皮靴。
她向来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,不足为怪,奇就奇在她后面跟着个穿制服的司机,一共分两次带来了四只皮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