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广告接头的事,他从未亲自处理,大不了派个经理来。”
“这个广告我不是花了几十万,是几百万,我要广告一出,第一批货全部销掉。”素心很生气,一边走回办公室一边说:“他不来,和他取消合约;还有,我找他的死对头——万象广告公司。他不在乎钱,面子可得顾啊,哼!”
她回到办公室,靠在椅背上直呼气。
一个上午找不到尤烈,下午,莎莲娜总算找到他了。
“二小姐,尤烈说,六点钟来。”
“六点,”素心等得发火,嚷着:“谈公事为什幺不在办公时间?”
“他说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处理,他肯来,是看在李小姐份上。”
“哈!好多情重义!我姐姐在天堂也会笑。”素心挥一下手:“以为这样就可以消罪,休想!”
“二小姐,你何必生气,反正两点钟公司要开会。”
虽然天气还很暖,但是,已经要为冬季男女用品筹备一切,开完会,差不多五点钟,素心叫莎莲娜先回家。
“我不忙,我陪你等尤烈。”但是,七点钟,尤烈还没有来。
素心又气又饿,正要拨电话找尊尼帮忙找尤烈,尤烈施施然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。
“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?我也有很多重要事等着办,你竟然要我等一个多钟头?”素心忍无可忍:“你没有手表,我去钟表部替你选一个,免费的。”
尤烈两手插着裤袋,一套浅灰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有型有款,他闭闭唇懒洋洋地说:“这是我们广告公司,制作部副经理——胡志文先生。”
“胡先生,”李素心向他挤出了一点笑容,回头再对尤烈说:“甜蜜蜜唇膏的广告你看过了没有?”
“小姐,广告公司只不过是我们机构属下的一间公司。每天要求我们广告公司为他们做广告的客户不知道有多少,如果每个广告都要我先过目,那我吃饭的时间也没有。”
“那请看在亡姐的份上,去看看你们的杰作。”
四个人进试片室,莎莲娜开了放映机,尤烈和素心一面看、一面争论。
“喂!我卖唇膏广告,你看你那三个模特儿,嘴巴大得可以放进一个拳头。这个是哨牙的,好,是假哨牙,这个没唇型,没唇线,最丑的嘴巴。”
“小姐呀,她们三个虽然嘴巴不漂亮,但是样子漂亮,身材又好。”
“我不是卖泳衣广告。”
“我说你不懂广告,就是不懂广告,你现在是卖唇膏广告,可不是卖嘴唇广告,你为了几个嘴巴把我找来?”
“你敢否定嘴巴和唇膏没有关系?嘴巴这样丑,人家看了,肯买甜蜜蜜唇膏才怪,那不是告诉人家丑嘴巴才用甜蜜蜜唇膏?谁肯承认自己嘴巴丑?”素心吩咐莎莲娜把画面固定下来:“我一共要卖两套广告:第一,介绍甜蜜蜜唇膏不褪色的好处。你安排那模特儿和一个混血儿亲吻,然后那模特儿作陶醉状,这是什幺意思?”
“我挑选丑嘴巴,是想突出你们的唇膏,我怕人家只顾看嘴唇,不看唇膏,你不领情。那模特儿涂了你们的甜蜜蜜唇膏,竟然吸引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。那男孩脸上没有唇膏印,那已经达到不褪色的要求。”尤烈拍一下手。
“你看,你看,”素心翻开了甜蜜蜜的资料:“第一套广告,我的要求是怎样的?现在你们货不对板。”
“李小姐,这儿没有灯光,我看不见。”尤烈看也不看。
“好,你听着:第一套是这样的,一辆劳斯莱斯驶过来,停下,一位高贵的绅士拖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女人下车,然后两人热烈吻别。那女的走进一幢房子,绅士拿出白手帕来抹嘴,手帕还是洁白的,那绅士惊喜不已;那女的在露台说:‘用甜蜜蜜唇膏,永远没烦恼。’”
“妙,妙极!”尤烈一下一下地拍着手掌:“甜蜜蜜唇膏是为偷情男女而造的。可怜的女人,两百多块钱买一支唇膏,讨男人欢心。啊!要是世界上没有男人,化妆也从此销声匿迹了。”
“尤烈先生,下一个月的广告,是介绍男性护肤水,八百元一小瓶。现在,男性化妆品并不比女性少。”
“是吗?”他故作惊讶:“噢!时间不早,我们继续看第二套广告。”
“你自己看看,甜蜜蜜唇膏一共有七种香味,七种唇膏就齐齐地排在前面,后面坐着一个赤果模特儿,她的大脚板几乎有十二英吋,那些消费者看了不作呕才怪。那模特儿还捏着嗓门说:‘我钟意呀!’,我的毛孔全都扩张了。”
“顾客永远是对的,你到底想怎样?”尤烈不耐烦,伸着两条长腿吐气。
“模特儿每卖一种唇膏,都应该有一种特色,比如卖玫瑰香味唇膏,除了涂上那种唇膏,还要用牙齿咬着一枝玫瑰花。薄荷香味的,模特儿要把一杯盛了薄荷酒的酒杯贴近唇边……”
“李小姐,真对不起!我还要赶着去赴宴。”他截住素心:“志文,明天你亲自来听取李小姐的意见。”
“我早已和你们广告公司的经理说得一清二楚……”
“志文,模特儿的嘴巴一定要好看。”他拉起胡志文,两个人走出试片室:“你跟李小姐明天见啊!炳!”
“气死我!”素心把文件掷在地上:“他这个无赖……”
“二小姐,他不负责任又可恶,要不要换万象广告公司?”莎莲娜问。
“不要!忍他一时之气,将来要他加倍归还。”素心掠一掠头发:“差不多九点钟了,我请你去吃晚餐。”
“赵先生约好了今晚和你看九点半,要不要改午夜场?”
“索性替我推了他,我很疲倦……”
素心接到尤烈的请柬,星期六在他的祖父的别墅里开餐舞会。
“这次请客是什幺名堂?”素心问。四角财团刚开完会,她和尊尼、子洋在俱乐部吃午餐。
“外公,就是尤烈的祖父,用一亿元买了座用金、翡翠、宝石、玛瑙、珊瑚造成的怡红院。”
“红楼梦的怡红院?”
“是不是很漂亮?”子洋问。
“我也没见过,外公说,等星期六才公开展览。”
“他祖父买了宝物,没有理由尤烈出名请客?”素心不以为然:“轮也轮不到他,他还有爸爸、妈妈。”
“素心,你不知道,尤烈为什幺这样嚣张?他不单只被女孩子宠坏,而且还被家人宠坏。”尊尼说:“我外公有七个女儿,只有尤烈爸爸一个儿子,而尤烈的爸爸,生了两个女儿,第三个是尤烈。如此类推,尤家只有一个男丁,传宗接代的责任,也落在尤烈的身上;所以,人人宠尤烈,外公更视他如心头肉,怡红院是特地买回来,给尤烈将来结婚作聘礼之用。”
“什幺?那公子要结婚了?”素心放下叉子,心里却压住一块石。
“结婚?”尊尼“哈”的一声笑:“尤烈是不会结婚的,他曾经说过,男人怎可以一生对一个女人,连续相对一年也会生厌,他喜欢每晚换一个女朋友。”
“尤烈也对我说过,他生平最怕两件事——结婚、生子。”子洋说。
“要是他和他的女朋友有了孩子呢?”素心马上想起李蕙心。
尊尼和子洋相视而笑:“尤烈是个有办法的人,还没听他闹过丑闻。”
“他会不会养下私生子,把他们收藏起来?”素心问。
“他不会跟任何人有孩子。”
“那幺肯定?”素心一直在试探。
“他不能有孩子,他有了孩子会被迫奉子成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