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喜欢就好了,以后,我会每天送你一朵玫瑰花。”
“那太麻烦了!”
“不会麻烦,下面有花店,只要通知一声,他们会照办。”霍英平对秋诗目不转睛:“刚才有没有约贝蒂吃午餐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陪我吃一次午餐,好吗?”
“我可不可以拒绝?”
“绝对不可以!”
“那,我只好答应了!”
“答应了!”他很高兴:“我先订座。噢!我忘了问你喜欢吃中国菜还是西餐?”
“吃西菜比较方便些。”
“希尔顿好不好?”
“没意见。”
“DENBAR很富罗曼蒂克情调,而且还有音乐,同意吗?”
“同意!”
“好极了!”他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。
很久没有答应异性的约会,秋诗的心情有点紧张。
从此之后,秋诗差不多每天都和霍英平一起吃午餐,有时秋诗会请贝蒂一起去,贝蒂参加过几次,发觉霍英平对秋诗有意思。关于秋诗的往事,贝蒂是知道的,贝蒂很同情她,希望霍英平能填补她空虚的心灵。
这天下午,老地方,秋诗和英平在一个卡座里,吃自己挑选的食物。
“秋诗!”
“嗯!”
“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?”
“可以,随便问吧!”
“你为什幺老是穿灰色和黑色的衣服?”
“你不喜欢黑色和灰色?”
“不是不喜欢,不过你那幺年轻,应该喜欢一些较为鲜艳的颜色。”
“我已经二十四岁了,老了!”
“四十二岁的女人,也未必喜欢黑色。”
秋诗没有说话,继续低头吃她的午餐。
“你很少笑。”
“唔!”
“不喜欢笑?”
“呆子也会笑的是不是?”
“因为你不快乐,没心情笑。”
“你猜对了!”
“你没有理由不快乐的!”
“我有理由一定要快乐?”
“听说你的未婚夫……去世了!”
“是的!”
“你穿黑衣服是纪念他?”
“假如你喜欢这样说,我不反对。是的,我没有忘记他……”
“都快两年了,是不是?你还不能忘记他?”霍英平对死人妒忌起来。
“十四年前我家死了一只小猫,我直到现在还不曾忘记。”
“人,不能永远生活在回忆里。”
“是的!我也希望忘记他。”
“我可以帮助你吗?”
“用感情帮助别人,比用金钱帮助别人困难,你花得起钱,但未必舍得花感情。”
“我毫不吝惜。”
“你有很多感情?”
“不多,但足够。”英平的眼中满含深意:“让我用行动去表达自己,好吗?我一定要令你快乐!请相信我!”
“试试看。其实,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,不过,我真的非常感激你……”
由那一天开始,秋诗似乎在逐渐改变,面上的笑容多了,她缝新衣的时候,会选一些粉红、娇黄的料子。
有时候,她会和丽诗说说笑话,和爱诗斗斗嘴,不再像从前那样,郁郁寡欢。
这天,秋诗穿上铁锈红的丝绒楼裙,同色高跟鞋和针织手袋,在全身镜前转来转去,越看就越觉得自己年轻漂亮。
梦诗敲门进来。
“大姐,好美啊!”
“别取笑我了,穿衣服这门学问,在我们四妹妹当中,你是最高深的。”
“可惜我穿了漂亮的新衣没有人欣赏。”
“你是不肯让人欣赏。”秋诗关心地问:“在大学里,你说那些男孩子不够成熟,现在出来做事了,总该有一位合意的男士了吧!”
“没有。我现在认识的,都是一些唯利是图的男人。他们说话的字眼里,很少没有提到金钱,我最讨厌这种男人。”
“你还年轻,多耽几年没有关系。总有一天,你会碰上一个你喜欢的。”秋诗看一看表:“时间过得真快啊。”
“你要出去了?”
“不忙,还有二十分钟。”
“还记得徐森一的《浪里情》?”
“记得。这本书,我托你买的。”
“我已经替你买到了!”梦诗把手中的书扬了扬:“不过,我看,我买得不合时,因为,你不会有时间看小说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大姐,你有了男朋友?”
秋诗脸上一片红,她说:“别胡猜,我哪来的男朋友?”
“那个男人,高高的,黑黑的,很有绅士风度,对不?”
“你……见过?”
“我没有眼福,但是美施见过,有一天六点钟,你和他由CATSTREET走出来,大概是吃完下午茶吧!”
秋诗低下头,弄着手袋。
“蜜运了!”
“他追求我,不过,我和他只是朋友,真的,我没有骗你!”
“为什幺要否认恋爱?仍然怀念瑞年?还是根本不喜欢他?”
“他是我的上司,他对人很好。”
“你是喜欢他了,何必再为两年前的往事制造哀伤?”
“我对自己没有信心!”
“姑婆说你是个不祥的人,你相信了?”梦诗摇一下头:“她的话,完全没有科学根据、瑞年的死,也与你无关。”
“但是,姑婆带我去看相,那相士说我孤独一生!”
“那些江湖术士,要是真的能知过去未来,趋吉避凶,他就永远不会死,而且应该算准机会发大财,他已经成了大富翁,还用得着蹲在那些地方给人看相?”
“你的话也有道理。”
“我虽然不喜欢男人,但是我不反对别人恋爱。”梦诗很认真地说:“爱情来了,抓紧它,上天给你的机会不会很多,你不要错过,人的幸福,往往在一念之间溜走。”
“谢谢你,梦诗。你是最了解我的人,我会永远记着你的话。”
“我把书放下,你看完了,借给我,我也是徐森一的忠实读者。”
“你先拿去看,看完了再还给我不迟。”秋诗有点难为情:“最近我比较忙些。”
“徐森一知道了会哭的,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小说迷。”
“他的作品我从来不会错过,只是时间性的问题,我一定会看的。梦诗,你猜徐森一的样子是怎样的?”
“我没见过,他不大爱出风头。不过,从他的作品看来,他的年纪不会很大。他的小说,充满年轻人的梦想。”
“真希望见见他!”
“二十分钟过去了,快出门吧!”
早上上班的时候,还是天朗气清,可是一到下午,就下起雨来。
虽然雨势不大,毛毛雨。可是滴了几小时,已满路泥泞。
近来天气干燥,尘上大,混拌着雨点,就凝结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粒泥。
梦诗穿著全套白色套裙,襟上一朵紫色美翎兰,紫色的高跟鞋和手袋,好清雅高贵的打扮。她下班出来,一看见马路就发愁。
她轻轻地走,怕弄污了裙子,当她走向停车场的时候,突然她身边吱的一声,一辆跑车,在她裙边剎住。
汽车轮溅起了一串泥泞,梦诗那白色的裙子,立刻加了几朵灰色的花朵。梦诗是躁火性子,可不像秋诗那样轻声软气,她嚷着说:“你到底会不会开车?”
一位男士由跑车下来,他看着梦诗的裙子说:“糟糕!白色衣服弄污了,就不能再穿。”
“那你就不该把汽车驶过来。”
“我不是有意的,小姐。”
“不是有意?马路那幺宽,你走投无路?非要挤过来不可?”
“我要开车进停车场,不走这条行线,走哪一条?其实,是你不对。你应该走人行道的,你跑出来,有什幺不良后果,只好骂自己,忽不了谁。”
“什幺?你做了错事,竟然恶人先告状?”梦诗一面用手帕抹裙子,一面骂:“你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野蛮人。”
“你这样生气,无非因为不甘损失,你这套衣服值多少钱,一千?一万?假如你够胆说五万,我一样赔得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