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杨家,并不见文峰的踪影,屋子里只有杨哲一个人。
“姑丈——”亦晴有点害怕地打招呼。
“找文峰?”
“是的,他在房里吗?我自己去。”亦暗想逃避他。
“不用去了!他还没回来!”杨哲冷冷地说。
“噢——那我回去了!”亦晴匆匆地走出去。
“亦晴——”
罢走出厅门,杨哲就将她喊住。
亦晴机械地转了身。眼光是怯怯的。
“过来。”杨哲命令式地说着。
“姑丈——”亦晴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。
“过来陪姑丈聊聊。”杨哲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凶了。
亦晴一步步的走了过去,坐在离杨暂不远的地方。
看了看杨哲,显然他又喝酒了。
杨哲也看着她,好一会儿才说:
“我真的那么可怕吗?”
出其不意的一问,亦晴真吓了一跳。
“不!不可怕的。”
“那为什么你每次总有意躲避我?”
“——”亦晴不敢作声。
“唉!问也是白问的,文峰都害怕见到我了,别说是你了?”
杨哲似乎有点颓丧。
“姑丈——请容许我说几句话,好吗?”亦晴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。
“说吧!”他的口气又像刚才那般的冷漠。
“我是想,如果表哥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。”
“他现在不是在做了吗?”
“不是的。那是因为环境的迫使。姑丈——表哥一直很听话,是不是?”
“不错,他算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那么我请求你不要折磨表哥好吗?”
“我折磨他了吗?”杨皙的眼光突然变得尖厉,让人不敢直视。
“不是的。我是说——我是说——如果姑丈你能多体会表哥的心情,他一定会很——很幸福的。”
“是他要你来的?”
“不!你误会了。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,我是因为看他为了这个家拼命地赚钱,这不是他这种年龄所应该有的现象。”
“他是我的儿子,所以他有义务奉养我。这也错了吗?”
“可是,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。你也应该负些责任的。况且——况且你又是他的——父亲。”
“是父亲就有权享受,你懂吗?”杨哲直视着她。
“是的。当父亲的有权利享受,难道表哥就没权利吗?这么多年了,他那一方面让你不满意了?几乎可以说他做得令人无懈可击。而你呢?却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,就连最起码的关怀你也吝于施舍,没有人像表哥这样的,苦水往肚子里吞,他不曾在你面前埋怨过是不是?但是你却处处找他麻烦,鸡蛋里挑骨头的事,不是很无聊、乏味吗?”
杨哲看着她,一言不发的,好像在研究亦晴,那眼光是凌厉的,那脸色是铁青的,自嘲的冷笑挂在嘴里,就这么一直望着亦晴。
亦晴开始害怕了,他想做什么呢?是自己的话得罪他了吗?不!她所说的全是实情。
亦晴想离开,但身体僵硬的不听使唤,怎么办?怎么办?
“亦晴?什么时候来的。”文峰回来了,但是他并没有发觉情形不对。
“今天报社的人找我去,上回投的稿件被录取,过些日子就可以领费了。”文峰倒了杯茶,转向他们才发现亦晴的脸色不对。
亦晴慢慢地站起身,看看文峰,那声音便在喉咙里,小得只容自己听见。
“我回去了。”
“亦晴——”文峰并没有拉住她,看了看父亲,莫名涌上心头,只望着亦晴的身影消失在大门。
走出了杨家,亦晴的心情一直是沉重的。
杨哲是块顽石,他永远自以为是的。
虽然刚才文峰是高兴的,但是她却提不起精神来。她应该为文峰高兴的,因为那笔稿费又可让文峰一家过得舒服一点,但那又何用呢?杨哲不会拿去买酒玩乐吗?文峰的辛劳不就白白枉费了吗?
杨哲这令人……令人……
这一路亦晴一直是低着头的。
蓝馨这几天也是心事重重的,她不再像以前那样,有事没事就往杨家跑,似乎慢慢的疏远杨文峰,亦晴为他们安排的,会徒劳而废吗?
“碰!”亦晴只顾想着心事。却没想到会撞了人。
无精打采地说了声“对不起!”又低着头走了。
那个人却一手拉着亦晴,亦晴吓了一跳,转身大叫:“你干什么?”
“是我呀!”好熟悉的声音。
亦情定神一看,原来是陈玮,为了文峰的事,却把今天的日子给忘了。
“陈玮!什么时候来的。”
“刚下车就撞了你。”
“对不起。我不是故意。”
“想他?”
“谁呀?”亦晴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当然是你的男朋友呀!”
“算了,别开玩笑了。”亦晴白了他一眼。
“走,我请你吃饭。”
“我打电话给妈。”亦晴暂且抛下文峰的事。
打完了电话,他们愉快地用着晚餐。难得才相聚一次,亦晴不愿把气氛扰坏了。
“待会去看电影?”
“不!难得在一起,多聊聊。”
“也好!”
两人又低着头用餐了。
静静的夜色,总令人有几分遐思。
亦晴躺在陈玮怀里,说不出的柔情尽在心中。
“陈玮!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在台中,那就好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这样子。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增多了。每天都期待着假期的来临,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。”
“害得你每天魂不守舍的等待?”
“嗯!”
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。你总不能叫我辞职吧!”
“当然不是叫你辞职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见不到我,害相思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亦晴娇嗔地捶打他的胸膛。
“好舒服喔!”陈玮一副陶醉的神态。
“我不玩啦!你每次都欺侮我。”
“天地良心喔!我怎么敢欺侮太座呢?”
“你越说越不像话了,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喔!”
“我可没说要娶你喔!”
“你呀!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油腔滑调的还是改不了。”
“这种美德怎么可以改呢?”
“气死——”亦晴的嘴被陈玮堵住了。
许久才放开她,亦晴羞红了脸,轻轻地说:
“你又欺侮我了。”
“舍不得!”陈玮把她拥得紧紧的,好像深怕她溜走似的。
往后的日子里,陈玮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亦晴。
有时候亦晴也会去看他,帮他洗衣服。
这一天,亦晴起个大早。亦晴是愉快的,哼着歌从化妆室走出来,照了照镜子,欣喜的挑了件红色的洋装,又在发际别了粉红色蝴蝶结,蹦蹦跳跳的走出家门。坐在车上,亦晴一直希望赶快到台中,这样就可以早点看到陈玮了,偏偏时间过得慢。
好不容易到了台中,亦晴匆匆地下了车,按着陈玮书信上的地址找去。
那是栋三楼的公寓,陈玮就住在三楼。亦晴欣喜地按了门铃,对讲机里有人说话了。
“哪位?”那是陈玮的声音。
“是我,亦晴。”她简单地答。
“等一下,我马上下来。”
亦晴乖乖的站在公寓门口,没一会儿,陈玮下楼来了,但不是他一个人,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子,她和陈玮打了个招呼就走了。
亦晴望着她的背影发呆。
“怎么了?!”
“她是谁呀?”她有点醋意地问。
“我们公司的同事,拿文件来的。”
“喔!”
“上来吧!”陈玮带着她上楼去了。
亦晴一踏进陈玮的住处就大叫:
“哇——你住得挺舒适的嘛!房租一定很贵罗!”
陈玮倒了杯茶说:
“不很贵,房东是公司的同事,所以就租下来了。”
亦晴走向阳台,伸伸腰。
“台中真不错!”
“带我到四处走走好吗?”
“好呀!”
“晚餐我们再去买材料,自己做?”
“很好的提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