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!”他故意清一清喉啼。“我叫文仲,二十三岁,和你是同一间大学,我在去年毕业,学的是建筑!”
“建筑?不能想象,你去造房子?”她天真地叫嚷。
“不造房子,只设计房子!”他笑一笑。“我有父母,有哥哥,还有一个妹妹!”
“讲得好死板,像在背公式!”她笑得好开心。她几乎忘记还有一个叶爱琳。
“哥哥订了婚,妹妹还在念中学,哦!忘了说哥哥是医生,在政府医院做事!”他一本正经的。
“像你这种说法,还该说出父母做什幺!”她打趣。
“好简单,爸爸、妈妈都在教书,”他耸耸肩,盯着她看。“爸爸教大学,教微积分,妈妈教中学英文!”
“微积分!”她大叫一望,把自己都吓一跳。“你是说文声恒教授?”
“正是家父!”他作状地微微欠身。
“天!原来你是文教授的儿子,难怪你知道我!”她脸孔涨得通红。地想起那和蔼可亲,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文教授,世界真是小得很!
““青春偶像”可不是我爸爸替你取的哦!”他说。
“你一点也不像文教授,”她不理他,自顾自兴奋地说:“我去过文教授家,我没见过你!”
“订大学时我寄宿!”他解释。
“但是——”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阴影。“叶爱琳是你大学的同学?”
“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,”他把她拉到面前,两人面对面地站看。“爱琳是我哥哥的未婚妻,我的准嫂嫂!”
“唉——唉——”她什幺话都说不出。
还需要说什幺呢?简直太妙了!
※※※
做礼拜的时候、唱诗的时候,文仲的眼光总停在咏梅脸上,了解的、会意的微笑在他们之间闪耀。
叶爱琳不停地朗咏梅微笑,笑得她浑身不自在,脸孔红完一阵又一阵。
爱琳虽是文仲哥哥的未婚妻,无论如何,她还是属于可恶型的女孩!
笑什幺呢?难道不知道人家在害羞了?
礼拜做完了,文仲示意咏梅留下,受琳也不走,咏梅不知道她在打什幺鬼主意!
“下午一起去玩水上单车吗?”爱琳对咏梅说:“文康每星期只有半天休息,连教堂都来不成!”
“文康是我哥哥!”文仲在一起说:“爱琳,要我送你回家吗?”
“以前你送我无所谓,现在——咏梅肯吗?”爱琳说。
“他送你!”咏梅涨红了脸,她真怕口没遮揽的人。
“我很识相,我自己走!”爱琳贬眨眼,朝门口走去。“如果要去玩水上单车,两点钟前到我家集合!”
咏梅没出望,说句良心话,水上单车虽好玩,却也不至于每个星期都去。
“爱琳和哥哥是水上单车姻缘!”他学一句电视的话。“我们走吧!”
“去哪里?我想回家!”她说:“我的微积分习题还没做完!”
“星期天是安息日!不许工作!”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。
真是不可以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。像文仲,他斯斯文文的,谁知道他霸道得很,主观又强,令咏梅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!
但是,她就是喜欢他那股霸道,再加上主观强、傲气重,满脸毫不在乎的潇月兑,这就是他,文仲!
“去天文台道那家餐厅吃午餐,然后回家求爸爸准你明天迟交习题!”他半开玩笑地。
“见文教授?不、不,”她吓了一大跳,多疯狂的想法,“我不去!”
“别当他是教授,他是我的父亲,一个普通的父亲!”他说。
“不,绝对不行!”她坚决地。
“为什幺不?妈妈想见见你!”他说了实话。
“更离谱,为什幺要见我?”她掩着脸,掩不住稚气的娇羞。“不太荒谬吗!”
“离谱?荒谬?”他握着她的手往前走。“问问全世界的人,带一个朋友回家见父母是不是荒谬?”
“别迫我,文仲!”她拼命摇头。“去吃饭,或者——让我考虑一下!”
“用不着考虑,小孩子要听话,”他抓紧她的手,怕她逃走似的。“妈妈说现在的青春偶像都是长头发、怪服装的男孩子,我要她见见你!”
“你捉弄我,文仲!”她不依地叫起来。
前面路边停着一部敞篷跑车,车上生着一个脸孔胖胖、笑得很善良的男孩子。
“唉——”文仲停下来,“你那有洋名的朋友来了!”
“安迪!”她皱一皱眉,心里烦躁起来。“他真麻烦!”
“女孩子若对男子无意,一开始就不能敷衍。”他看着安迪。“否则自己惹事非!”
“那幺——。我也不能敷衍你!”她笑了。笑他一本正经教训人的模样。
“狡猾的小狐狸!”他拍拍她的头。“勇敢一点,过去告诉他事实!”
“我没说过害怕啊!”她笑一笑,大步朝林正平走去。不到一分钟,只说了三句话,她大摇大摆地又走回,林正平的跑车一溜烟开走了。
“走吧!我肚子饿了!”她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,眉梢眼角都是笑意。
“别作状!”他看穿了她。“你对他说了什幺?你对男孩子很有本事嘛!”
“当然!”她不置可否地笑。
截了一部的士,他们一起跳上去。
“告诉我,你到底怎样对付他?”他追问。
“一定要知道?”她斜睨着他,好天真。
“好有个准备!”
“准备什幺?”她皱起眉心。
“以后你要对付我的一天,别像安迪一样毫无抵抗力!”他说得似乎好认真!
说——“别再向你哥哥借车了,我不坐!”又告诉他,你是文教授的儿子,我们要去吃中饭,如此而“可恶!”她撒娇地打他手心。她怎会对付他呢?他和林正平怎幺相同?他该了解啊!“我已!”
“平凡的招式,往往是厉害的杀手!”他摇头。
“你也看武侠小说?”她很意外。
“在香港不看武侠小说的人少,武侠小说是最好逃避现实的地方!”他说。
“为什幺要逃避?你不满意现实?”她睁大了眼睛。
“很难解释,或许是潜意识吧!”他不想深谈。“圣诗里有一首歌叫‘这世界非我家’,记得吗?
我们的指望在天国,在永恒的世界!”
“别说那幺多大道理!”她推开车门。“你没看到了吗?”
“慢着——”他忽然想到什幺,阻止她下车。“我们该回去陪爸爸和妈妈吃饭,对吗?”
“我没说要去!”她吃惊地叫。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在教室里传授学问的教授——以另一种身分!
“我和他们说好了!”他替她关上车门,令司机再开车。
“你预谋暗算我!”她盯着他。
“去见他们并不表示你要嫁给我,”他笑得很漂亮。“你根本去过我家!”
“那不同.那时我是去见文教授,我是学生!”她叫。
“今天你去儿文伯伯,你是什幺?”他打趣看。“一只害羞的小猫?”
“你对他们怎幺说起我?”她轻叹一气,妥协了。
“王咏梅在我诗班里唱女低音,她对我满有敌意!”他装腔作势的。“于是爸爸就说:‘王咏梅是我的学生,你让她来见我,我教训她!’”
“可恶极了!”她笑起来,心情也轻松下来。
文家是咏梅熟悉的地方,不是第一次来,却远比第一次紧张和别扭。
文教授在客厅里看报纸,好悠闲的样子。
“爸爸,王咏梅来了!”文仲进门嚷,他一回家就爱成个大孩子。
“王咏梅,”文教授抬起老花眼镜,笑得和蔼可亲,没有一丝令人尴尬的地方。“从来不知道你也唱圣诗、去教堂,更想不到你认识文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