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最后一分钟,她无聊地看着广场上的人群。
蓦地,一抹身影晃入她的视野,懿萍缓缓地张大眼。天啊,他、他怎么会跑来这个地方,还手拿一束鲜花?!她焦急地四下张望,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藏起来。为什么这么“嘟嘟好”,唐家祥也跑来这里约会啊?
他看到她没有?拜托、拜托,千万别让他给认出自己来!
找不到地方躲藏的懿萍,只好仿效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,用小阳伞遮住自己的脸,侧转过身去。
“……妳就是项懿萍小姐吧?妳好,我叫唐家祥,很高兴认识妳。”
一秒钟、两秒钟……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“项小姐?”那束花被塞到阳伞底下。“初次见面,这是我的一点心意,希望妳喜欢这束花。”
初次……个鬼!懿萍深吸口气,移开阳伞,苍白着脸转过头。是他,与萤幕里的人相比之下显得更高挑、清瘦些的他。迷人的爽朗笑容唤醒懿萍的回忆,他笑起来和当年她所识得的高中大男孩几无差异。
“我不懂,唐家祥你……是在戏弄我吗?”还和叶姊一块儿联手。
这是在报复她当年干下的坏事?
“戏弄?没有的事,我是诚心诚意想认识妳,和妳交个朋友的。相亲不就是要先从介绍彼此认识开始吗?”
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认识了!“我相亲的对象不是你,是一位名叫贾茂明的男士。”
唐家祥笑笑。“不好意思,『假冒名』就是我,我就是『假冒名』。我想要是我报出真实名字,妳一定不会答应来的,既然如此,我宁可保守一点地用假名。但我也有给妳一点暗示了,不是吗?”
懿萍的脑海陷入一片混乱,她被他搞迷糊了。他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?这四年来他没有联络,所以她以为他完全走出那段过去,忘掉她了。可是他现在却站在这儿,笑着说他不是在戏弄她?甚至还不惜编造一个很搞笑的假名,好让她乖乖地跑来和他二度相亲?这究竟是……
“球赛要开始了,我们进去看比赛吧!”伸出一手,他彷佛“真的”是来相亲的,说。
至少他这回没把口水吐在掌心了。懿萍犹豫着要不要握住那只手,而他没让她有多少时间考虑,径自把花儿交给她,然后殷勤地替她打伞,示意她把手伸进他弓起的胳臂中,俨然以护花使者的姿态自居,护送她进入球场。
既然已经上了贼船,懿萍只得抱着满月复的不解,跟着他走。
花花绿绿的旗帜飘扬在球场四周,家祥没有忘记她是支持哪一队的,选的看台也是专属于该队的地盘。他们挤过整排兴奋的球迷,在他们买的座位入座。
“要喝点什么吗?我去帮妳买。”他殷勤地说。
“不用了,我不渴。”
“但妳等会儿加油一定会口渴的。柠檬红茶好吗?”
其实喝什么都一样,懿萍只好傻傻地点点头,看他再次挤过人海,往贩卖饮料的小贩走过去。趁这空档,懿萍拨了通电话给叶姊,这次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。
『是吗?所以你们顺利碰面了?那很好啊!』面对懿萍的质疑,前辈格格笑说:『这不是很教人感动吗?我阿娜答告诉我这故事时,我就想我非帮这个痴情的大男孩一把不可!』
“叶姊,我不懂。”
『唉呀,你们四年多前不是因为吵架而分手吗?人家可是想了妳四年,守了四年多的苦恋呢!既然妳这几年也都没和别的男人交往,就是一样忘不了他,那还有什么好说的?快点跟他和好,解开你们的误会吧!』
叶春樱叹息一声,道:『但我真要说妳太见外了。那年我看见妳和他在吵架时,妳为什么不直说妳在和他恋爱呢?我又不是那种会对姊弟恋抱持偏见的人,这年头老少配有什么稀奇?心灵相通最重要,年纪充其量只是个记录妳到这世界上的日期数字而已。只要是对妳好的男人,管他年龄是大或小,我都支持妳。加油吧,懿萍!』
电话断了线之后,懿萍嘟囔着:“什么加油?我加什么油?我连油门在哪儿都不知道啊!”
突然,自她上方响起清晰的低沈笑声,唐家祥手拿两杯饮料,慢慢坐下说:“我想我可以帮妳找到油门。”
微一脸红,懿萍收起手机。“你……都听到了?”
“只有最后一句话。”他把饮料交给她,愉快的笑容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庞。“我知道妳现在一定很纳闷,我怎么会在四年后又出现?其实我是很想更早一点来找妳的,可是在我确定我们之间的障碍都排除之前,这回我不让自己鲁莽、冒险了。这四年多已经是我的最快速度,让妳久等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懿萍紧握着冒着水珠的大纸杯,他越说只让自己越迷糊。听他的口气,他好像已经“知道”自己与家吉所演的那出戏是假的?
“我看我还是从头说吧,免得妳听得一头雾水。”
家祥整理着思绪,缓缓说道:“哥哥和妳在一起的事,是给了我很大的打击,和天下所有失恋的男人一样,我意志消沈,镇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什么事都不想做,也不想动。要不是年龄未到,我搞不好会泡在酒精里,想麻痹自己的脑袋,好让我忘掉那天所看到的残酷画面。”
懿萍回想起那阵子,自己也一样,除了在警分局时会以工作来逃避,一回到家也是做什么事都不起劲,经常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地掉眼泪。
“大概这么过了两个礼拜后,我爸妈再也看不下去我连课也不上地窝在家里,整天不吃不喝、存心饿死自己的样子,便强行破坏了我的房门,将我从房间里拉出来,想强迫我到医院去接受灌食……我二哥这才把当天的事,全部都是妳和他一起演出的假戏,给说了出来。”
回想那一刻,家祥笑了笑。“我听到的时候,第一个念头是无法原谅妳。捏造那样的谎话,就为了妳要逃避……妳爱上我的事实。我怪妳的愚昧毁了我们俩的爱,我也这么告诉二哥,结果被他狠狠地打了好几拳。”
懿萍睁大眼。“为什么家吉要打你?你没有错,是我不好啊!”
他摇头否认着。“妳没有不好,不好的是逼迫着妳不得不这么做的我。是二哥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愚昧。妳会那么做,全都是因为我带给妳的不安。那时候的我没有足够的条件,能抹去妳心中的问号,却还不断地压迫着妳,要妳承诺我、接纳我,誓言彼此的爱。是没办法给妳安全感的我不好。”
家祥抬起头看着场内的比赛说:“瞧,就像场上的打者一样,想击出全垒打不能全凭运气,那要累积不断的训练,才能呈现出最后结果。我呢,自己什么也没有,只是个学生、更是个没经济能力的米虫,最重要的是,我没有累积够长的岁月,向妳证实我的决心,便要妳相信我不会变心。”
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家祥自嘲地说:“妳会不安是正常的,我却没看清这点,以为妳只不过是不能接受他人异样的眼光,就用年纪小的理由将我甩掉。”
他的告白让懿萍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现在我已经重新来过了。我不再是当年的小表,我有信心能爱妳一辈子,因为这四年来,我没有一日忘记妳,也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,从头到尾就只有妳能占据我的心。我知道妳看过访问了,在镜头前,我所说的话是真心的,我一直都有心仪的女子,那就是妳。项懿萍,妳愿意和我重新交往吗?我们可以按照妳的步骤慢慢来没有关系,我会很有耐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