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会呢?妳还是可以继续拍妳的照片,像过往一样,把我当成助理对待。我并不要求妳在工作时,给我另眼相待的待遇。只是偶尔下了班,我可能会想邀请妳去看场电影,妳不想看也可以拒绝。一切和过去一样,不会有所改变,唯一的改变就是……除了是妳的助理之外,现在妳终于『发现』我是个男人,是一名对妳有好感的异性罢了。”
“你、你讲得好像很简单……”有气无力的,张彩瑶一手贴在额头上说:“那我问你,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呢?要是我交了男友,难道对你的工作态度不会有影响吗?你有把握自己能保持平常心地为我工作吗?”
约麒考虑了片刻,一颔首说:“我会的。”
“这不是很矛盾吗?你说你喜欢我,但是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,却还能保持平常心地为我工作?”
扯扯唇角。“妳会觉得我回答得太草率、没诚意吗?”
虽然嘴巴上没有说,但张彩瑶的脸上已经有十分明显的答复。也不能怪她会有这种反应,大概只要人的心中存有护忌、占有欲的一天,除非是圣人君子,否则谁敢说自己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投入他人怀抱时,还能若无其事、心平气和地继续留在、心上人身边?
“我想到了那个时候:心痛是难免的。我是个平凡的男人,没有修练到能升华七情六欲的程度。只是……我所喜欢的,不光是妳的人,还有妳无人能及的才华。我还喜欢妳所拍摄的每张照片。为妳工作之后,看着那些照片当中有我参与付出的一点点心力,就让我感动不已了。”
犹如那无法自己发光的行星,愿意一辈子跟随着闪闪发亮的恒星绕转般,藉由她的光热,也温暖了自己。
“即使无法成为妳生命中的『特别』,退而求其次,我还是愿意做妳的助手,希望能一直、一直守在妳身边,多少帮妳一点忙也好。我想亲眼看着妳不断地拍出一张张更棒、更打动人心的照片。”
约麒摇摇头,接着说:“妳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思考这些问题,更不必马上决定要不要相信我的这番话。在妳认为我已经造成妳困扰的时候,随时都可以炒我鱿鱼,叫我回家吃自己。这样……妳可以接受吗?”
她似乎无话可说了。
张彩瑶歪了歪脑袋,表情有丝无奈。“暂时,我也只能接受喽!现在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,而往后的事我也没本事去猜。最重要的是,你现在可是工作室里唯一能容忍我脾气的助理。你不在的这几天,老实说,工作室一团糟。原本我来这里的原因,就是被大家用『罢工』威胁,非把你再请出山头不可。你已经是『彩影』里,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。”
“谢谢妳,彩瑶小姐。”诚恳地这么说,约麒心中如释重负。
无论是工作室需要他,或是彩瑶自己需要他,对他来说,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并未失去她身边的位置。
“那么,接下来妳是否急着要回台北工作呢?相机已经整理好了,雨水并没有沾到重要零件,只是外壳有些潮湿。”把烘干且擦拭干净的相机拿出来放在桌上,约麒问道:“我需不需要替妳安排一下回程的交通工具?”
“是吗?相机平安无事啊,太好了!”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走到桌边,捧着相机仔细端详。
“妳想搭车或是火车呢?可惜我家的直升机正好进厂保养,不然就可以更快回到台北了。”看着她那一拿起相机就会展现的无邪笑容,约麒淡淡地笑说。
抬起头,杏眼大张。“直、升、机?你说直升机吗?”
“不是什么豪华的机种,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巡视山头,监视有无盗采的山老鼠或是在林子内投药时使用的。树木有时会感染鸟儿、动物散播的疾病,或被风送的传染病变所危害,很可能在转眼间就枯死几百坪,靠人力投药缓不济急,从空中喷洒会较快速。”一顿,约麒苦笑道:“总之,妳要是期待看到什么大飞机的话,可是会很失望的。”
“我还没有搭过直升机呢!要是从空中拍摄山林的照片,一定能拍出很不一样的东西吧!”双眼熠熠生辉,张彩瑶兴奋得双颊都樱红了。
“听说后天就会由驾驶员开回来。妳不介意在我家作客两天的话,别说是坐一趟直升机了,妳想坐几次都行,直到妳拍得自己满意的相片为止。”
“是真的吗?!”她笑得更灿烂了。
约麒点点头,宠溺一笑,说:“我这就去吩咐刘妈,替妳准备客房。妳喜欢面山,还是背山的房间?这儿虽是在山谷中,但是在三楼的房间,可以清楚看到日出与夕阳喔!”
“那,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你的好意,叨扰两天了。坦白说,工作室的人不相信我一天就能把你说动,因此擅作主张地推掉了我本周剩下的工作。未来的三天我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,正好可以在这边逛逛,拍些自己想拍的照片。哈,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自由摄影的时间了!”她直率地吐吐舌头说道。
“妳就尽量把这儿当成度假旅馆,好好地在这儿休息吧!”约骥走向房门。“妳在这儿等等,我去找刘妈。”
“好。”
她已经高兴地用手指框成四角,迫不及待地站在窗边,对着山岚风光做着取景的模拟动作了。
就连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,看在约麒的眼里,都是可爱到骨子里,令他不疼惜也难。
找到正在玄关处擦着地板的刘妈,约麒交代着有关彩瑶会在这边住两天的事时,恰巧玄关外响起下车辆驶入的声音,不多久,大门就被人由外向内开启。
一名梳着油亮黑发,西装笔挺的英伟男子跨进玄关,一看到约麒便说:“哟,这不是三弟吗?你回家了?岳父很担心你在台北的状况呢,看你的气色这么好,应该是不需要他烦恼了。”
“姊夫。”简短一点头,约麒压抑住心中的不快。
“呵呵,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开口讲话呢!男人善辩固然容易给人巧言令色的感觉,可是这年头不会说点社交辞令,可是很吃亏的。”
端起“老成”的架子,相貌堂堂,但难掩流俗之气的男人,相当自负地对约麒说教道:“举我自己为例来说,就算我拥有天下顶尖的美容整型技术,但若不懂得和上门求助的患者沟通,以我健谈的口舌赢得他们信赖的话,恐怕今日我的诊所,也不会成为这业界生意最兴隆的诊所之一了。”
月兑下皮鞋,换上拖鞋,男人提着一只公文包,走到约麒身旁,拍拍他的肩膀说:“好了,等晚餐的时候,我再跟你好好地说说,现在我得先去会见这间屋子里最高傲的女王陛下了。最近你姊姊不晓得是否更年期到了,脾气很糟糕呢!”
“唐正保!”远远地,从二楼的透天回廊,孙家的“女王”大声地怒斥:“你说谁更年期?你要死啦!傍我滚过来!”
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向约麒点了点头后,便快速地走向楼梯,并说:“亲爱的,妳听错了,我怎么会是在说妳呢!我是在说一名诊所内的女患者……”
声音渐行渐远,约麒锁起的眉心也才稍稍舒缓。
姊姊招凤当初看中唐正保,决定嫁给他的理由,直到今天约麒还是无法理解。
那名男人虽然是一名“悬壶济世”的医生,但是浑身上下的铜臭味,和一名整天在商场上打滚的商人别无两样。他所开设的私人美容、整型外科诊所,收费之昂贵也是台湾数一数二的。然而,想要求他开上一刀而捧上大把钞票的贵妇,还是络绎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