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不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吗?你这些年来拼命想找的传家宝,为什么反而要把它给砸了?”钱雨不懂地挑高眉头。“你是病得脑袋糊涂了吧?爷爷。”“糊……糊涂的是你!”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。“……我不会让那种坏东西留在咱们钱家……在我死之前……没有亲眼确认这东西消失……我死也不会瞑目的……臭小子……东西给我……”钱雨一咋舌。“原来你还是相信那算命师的话,认为这枚翡翠是引来我们家族不幸的邪物?那为什么还要叫我去找它?!”“你、你懂什么……”
老人家愤怒地瞪着他、瞪着他手中的翡翠。当年他多后悔啊,把翡翠送给算命师,结果他日日夜夜都梦到那枚翡翠又回到钱家来。如果早一点知道这枚翡翠是有着诅咒的,那他心爱的儿子们也不会枉死了。看看他,能活到这把年纪,都是因为他在四十九岁那年,及时把翡翠送出钱家的关系!一定是这样没错!所以他在死之前,也要把那枚翡翠一并从世上毁灭,让它不再威胁到自己唯一的孙子。钱雨是钱家最后的命脉,不能再受翡翠的诅咒所缠、所害!“给我!快点给我!”拼着最后的一口气,老人想跟自己孙子抢夺翡翠,结果差点就从床上跌下。“危险!”
天晴扶住了老人家,向钱雨焦急地叱道:“你还愣在那边做什么?快点把翡翠交给你爷爷吧!”“喂,我一交给他,你就再也拿不回这枚翡翠了。”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,在这边拼命保护翡翠!钱雨默道。“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,和成全你爷爷的心愿相比……你看不出来他很认真吗?这么虚弱的老人家,你就不要再让他激动了,不管他想拿翡翠怎么样,都无所谓,你给他吧!”虽然对“花草堂”店主感到抱歉,但衡量缓急轻重后,天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。钱雨叹口气。以一敌二,自己没胜算。他把翡翠重新放在爷爷面前,说:“拿去吧,你想拿它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老人颤抖地扣住翡翠,将手抬高,用力地——“唔!”
“爷爷?!”
不,他还不能死!在还没有把翡翠给敲坏之前,还不能……老人虽然这么想,可是体内的血液逆上脑门,将力气逐渐由他的四肢抽取开来。“爷爷——”
钱雨抱着满脸痛苦、脸色发青的老人家,大声叫唤着母亲,天晴也帮忙去叫医生回来。忙乱之中,谁也没有注意到老人的手心中,仍念念不忘地握着那枚他想摔坏的翡翠。三十分钟后,医生赶来做最后的急救。
静默不语的钱雨与不住哭泣的母亲、婶婶,形成强烈的对比,他们一起在老人家的门外等候着。噩耗在老人家昏倒将近一个钟头后,由医生传达给众人。
“这次的发作很强,脑门的重要血管进裂,光凭现有的医疗器材,我们救不了他。很遗憾的,钱太太、钱雨,你们爷爷已经往生了。”“呜啊啊……阿爸!”
钱母和婶婶立刻进了房门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。
倒是钱雨相当冷静地处理着后事:送大夫出去、找人到村内去借用冰柜等等琐碎的事。天晴见状,不好意思打扰他们,只好默默地回到她所住的客房去。想来她能替刚见面短短不到几分钟的爷爷所尽的心意,也就是拈炷香,盼望他——路好走而已。☆☆☆织☆☆☆梦☆☆☆方☆☆☆舟☆☆☆OCR☆☆☆送钱家爷爷的冰柜到山下医院暂厝后,钱家笼罩在低迷且悲伤的气氛中。迟来的晚餐桌上,没有人开口。天晴有些坐立不安,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,相信钱雨也是如此吧?他一直以为让爷爷看到翡翠,会让爷爷高兴,结果却……瞥视着他冰冷没有表情的模样,天晴暗暗叹了口气。不管嘴巴上怎么逞强,毕竟是自己的爷爷,岂有不难过的道理?“我吃饱了。”以餐巾拭了拭唇角,钱雨起身说:“书房那边还有些事情要我联络处理,恕我失陪。”一等儿子离开,红肿着核桃眼的钱母,一脸歉意地看着天晴说:“抱歉,让你遇上这种事,害你也跟着不自在吧?”天晴摇了摇头。“伯母,你不要这么说。我才是……要请你们节哀顺变。”苦笑了下,钱母以餐巾擦着眼角说:“其实阿爸的身体,我是知道的,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,这一天迟早会到来。只是一旦……唉,还是太快了,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快,阿爸就这么走了……”“阿嫂,你不要再哭了,不然我也又想哭了。”婶婶哽咽地说:“最可怜的还是阿雨那孩子,难得回来一趟,竟是替爷爷送终,他想都没想到吧!”钱母抬起头。“天晴,你是阿雨的朋友,这种时候就有劳你多多开解他了。他一定又自己关在房间内喝酒,我知道。唉,那孩子天生脾气硬,从小到大不知和他爷爷吵过多少次架,也吃了不少他爷爷的拳头。可是祖孙天性是不会改的,他不可能不难过……有空你也帮我劝劝他。”“伯母,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劝钱雨什么。”说是朋友,却也不是那么“亲”的朋友啊!“我看得出阿雨那孩子挺喜欢你的,你说的话他会听的。”
不能把伯母的客套话当真,但天晴还是僵着微笑说:“我会尽量的。”
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☆☆☆织☆☆☆梦☆☆☆方☆☆☆舟☆☆☆OCR☆☆☆晚餐过后,天晴在书房门口徘徊着。
她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敲门,万一被钱雨轰出来的话,怎么办?可想起钱伯母“万事拜托”的忧愁脸蛋,天晴又无法装作没这回事。………不管了,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!视情况量力而为,我就做我能做得到的!“叩叩”地敲了两下门,天晴对着书房门板说:“钱雨,是我,我要进去喽!”没有任何反应,当他是同意自己进入,天晴转开门把,赫然看到他确实如伯母所预料的,手握着一只酒杯,脸色阴郁地沉思中。“你还好吧?”反手把门关上,一边走近他,一边问。
先是吐口气,接着冰冷黑硬的眸子缓慢地转向她,挑眉。“怎么?我看来有什么不好吗?是我妈要你来的?”“对。”天晴也不隐瞒,拉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说:“我也可以喝吗?”
他默默地由身后的书柜中,取出另一只酒杯,倒了半杯红酒,推到她面前。天晴道声谢,轻啜着。房间里就只有屋外的风声、树声、夜枭声,其余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
“这枚翡翠……”不知过了多久,男人才幽幽地开口说:“真的把我爷爷的命也带走了吗?不过是块石头,怎么看就是块哪里都买得到的石头,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就……可恶!”说着,钱雨将翡翠往桌上一扔。
绿石在桌面上旋转两下,停止。坚硬的表面仍是光滑而美丽的,宁静的碧绿在灯光下依然耀眼迷人。什么也没变,即使它可能是恶魔附身的邪石,但不管它带来多少灾难,它那残酷的美丽却是不变的。“当然和石头没有关系。”天晴没有动手去模翡翠,只是低语着。“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爷爷?是我把石头带回钱家的。”钱雨冰冷的眸子闪烁着片刻的迟疑,最后他烦闷地以手指扫过浏海说:“你不要把我的话当真,我是醉了,心情不好乱说话。我也不相信一枚石头能左右人的寿命或是运气。要是把自己的失败全归纳为不走运,那么失败者将永远是失败者,永远都是战败的狗。我不会笨到那种程度!”这时候,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呢?天晴知道他不需要她的建言,况且他比自己要聪明,她能给他什么他不懂得的建议?没有。那么……她也只能借他一双耳朵倾听而已。“我的父母,在我七岁的时候过世了。”要让人开口的唯一方法,就是自己先开口。“那个时候,我一直没有哭,你知道是为什么吗?”钱雨抬起满是红丝的眼看着她,半晌后,才干涩地说:”你太小了,不知道父母亲死亡的悲哀?”摇了摇头,天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,扯扯唇角说:“我一直认为哭了的话,事情就会变成真的。如果我哭了,爸妈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,所以我不哭,因为我不相信那会是真的。很傻吧?其实无论我哭或不哭,都改变不了事实。”笑笑地况:“等我有一次真的哭了,结果就哭个不停,差点没有把我外婆、外公和阿姨给急坏,因为他们以为我会一直哭到眼睛瞎了呢!”钱雨默默地听完后,默默地喝了一口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