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会不会说得太过火了些?
其实他并不真那么讨厌她,也许他从未真心把她当成恋爱对象看待,但也不能说她没有带给自己半点乐趣。甚至可以说拜她所赐,那段日子自己还稍微从无趣乏味的学校生活中得到了些许解月兑。
你是我心灵的绿洲——这种恶心的话他是说不出来,不过她也的确当了他的开心果好一阵子。
喷,这实在不像他白罡皓的行事作风。过去他从不会担心分手的女人会怎么样,坦白说,要是一个个去担心的话,他不满头白发才怪。就算蓝菟丝有点特别,那又如何?他和她简直就像在玩家家酒似的,他只是在扮演她眼中的白马王子,她不可能以为那种差劲的戏码会持续到永远吧?
(不。她是认真的。即使他抱着游戏的心态,但她不是。对他曾经说过的每一个字,她都是那样深信不疑,仿佛是个不懂怀疑是什么的无知婴孩。)
大概就是因为她的纯真,才会勾起自己难得的罪恶感吧?欺骗她的确易如反掌,可说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,试问谁会对抢走了三岁小孩手上的糖果这件事感到高兴?岂止是高兴不起来,当看到孩童无辜的眼神时,恐怕心中所怀抱的更多是歉意吧!
白罡皓再望一眼蓝菟丝的空位,暗暗地在心中说:蓝菟丝你可别怪我狠心,要怪就怪你和那个任远竟是亲戚,会遇上这一切只能说是你倒霉了。反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,就当是你上了一堂难得的人生经验课吧!
砰!礼堂的门被人大力推开,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闯人,打断了讲台上正对学长、学姐们歌功颂德的学弟演讲,越过大半个礼堂的怒吼声,让全部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白、罡、皓!”
任远跨着大步走到三年A班的位置,一把揪住了白罡皓的衣襟,说道:“跟我走!”
“喂,你在干什么,现在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吗?还不快点放开白同学!”教官们见情况不对,迅速赶过来制止。
“你是几年几班的,想干什么?”看见任远身上的制服,教官们搬出师长的权威喝道。“少罗唆,我有事要找他,和你们无关!”然而任远一吼就拨开了几名教官的手,眼中除了白罡皓外,什么都看不见。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,来闹事的吗?警卫,快点叫警卫!将这个闹事份子带到外头去。”教官脸红脖子粗地怒道。
“请等一下,教官。”白罡皓大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,让教官们去处置任远,但他无法不去猜想任远这举动和蓝菟丝有什么关系。
他才不管任远的死活,不过要是事关蓝菟丝……他也多少有些责任吧?
“任同学他大概有急事想找我,应该不是故意要找老师们的麻烦。对不起,请让我们到外头去谈一下。不好意思,惊扰大家了。”白罡皓仗着自己平日在师长面前的地位,很快地将场面摆平,朝任远一扬下巴,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离开。
“麻烦你用点大脑,在毕业典礼上,所有的教官和警卫要是全都上前来,你以为光凭自己能对抗得了他们吗?还得劳动我出面。说吧,到底有什么事,要我跟你走,走去哪里?看你怎么投胎吗?”白罡皓一开口仍不免冷嘲热讽一下。
“那天你对菟丝说了些什么!”任远没心情和他斗嘴,动手就要揪住他。
可是这次却让白罡皓俐落地闪开。“你在说什么?我怎么不太懂。”
“少装蒜,那天菟丝一定是去找你了吧!她现在人在医院里.躺了一个礼拜,睁开眼睛就说要见你,说要问你话。你最好乖乖跟我走,要不我就算打断你的腿,也要将你带到她的面前。”
“医院?蓝菟丝怎么了?”
“大半夜淋了两个多小时的雨,你说她会怎么样?她差一点就被你害死了,你这混帐!像你这种人渣,我巴不得将你丢进垃圾山里去!连菟丝那样善良的女孩你都忍心伤害,你还是不是人?”
“……她……差点死了?……这……怎么会……”白罡皓万万没有想到,情况竟如此严重。
“重感冒并发的肺炎。”任远咬牙切齿地说。“你想我会拿菟丝的命跟你开玩笑吗?走,你跟我走!”
这一次他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地,揪住了没有反抗(可能还在震惊状态中)的白罡皓,跳上了计程车,前往菟丝所住的医院。
=====
第一次见到蓝菟丝的家人,白罡皓原先以为会遭到什么严厉的苛责,想不到蓝家的双亲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说:“不好意思,让你跑这一趟。”
“不,哪里……我……非常抱歉。”白罡皓低下头,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看到蓝家双亲疲惫的脸孔,他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有多恶劣、一个不经意的游戏,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,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。
“你的事,阿远多少对我们说了一些。不过我想你愿意到这边来,至少代表你对菟丝有份友情在吧,谢谢你。”
蓝妈妈苦笑着往下说;“菟丝现在在睡觉,等会儿她醒来了,还请你听听她要说些什么。这孩子虽然异于常人,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行动,可是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。她做的事、说的话都有她的道理,就请你多多包涵,答应我们为人父母的请求,请对她温柔一点,好吗?”
白罡皓想不出还能说什么,只好以沉默的点头当成回答。
他们打开病房门,先让他进去里面等菟丝醒来,而当白罡皓看见她熟睡时憔淬的脸蛋时,不由得胸口一阵郁闷。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不对,可是她有必要将事情搞成这样吗?难道她就不懂得什么叫做“适可而止”、“见好就收”?就因为什么事都这么极端,才会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。
学学他多好,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乎、努力不懈的事物,适当的念念书、适当的玩乐,未来适当的工作,适当的结婚生子,过一个不是非常突出,但也还过得去的人生,抱着这种态度,人生才不会活得太辛苦,不是吗?
“真是一个笨蛋。”他喃喃地望着她的脸,忘我地伸出手,好苍白的脸颊,宛如一尊没有生气的腊像,她还有呼吸吗?
指尖碰触到的脸颊柔软而有温度,白罡皓安心地垮下了肩膀,正想缩回手时,指头不小心擦过了她的唇,那因为高烧刚退的唇色反常地鲜艳,平滑的菱唇微微抿着。
说起来……他们唯一算是亲吻的吻,也不过是嬉闹着用嘴巴喂食时,那眨眼间的小小接触而已。
她的唇是什么滋味,他现在竟一点也说不上来。
仔细想想,不只是她的唇,她的手温、她的味道,她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都是那般模糊。自己一直不当回事地和她哈啦,对她漫不经心、毫不在乎,可是她却傻毁地将他的每一字、每一句都照单全收,全心信赖——
“我这种人到底好在哪里?”白罡皓再一次地抚模着她的唇,出神地望着菟丝的睡脸说:“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很优秀,学业、头脑、外貌,哪一样不是万中之选?所以我有资格获得最好的一切。成绩、师长的信任、就读的学校……及女人。我有自信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把到手,爱情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肾上腺素亢奋作祟,一旦褪去再另寻新欢就是。不是最好的我都不要,不是最好的根本配不上我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