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,我的便当。”她眨眨眼,对“它”怎么变出来的有些好奇。
“下次要一个人来上学的话,先说一声,别让我白跑一趟。”任远轻轻敲了敲表妹的额头,便在众人的注目里,走到最后排的位子,一坐下后,趴在桌上不到三分钟就呼呼大睡了。
这家伙的脑神经构造是什么?八成没有“社会礼仪”这四个字在里头。白罡皓以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别视着这名另类份子,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,翻开课本。
季节虽然已经逐渐进人夏天,但就像夏季来临前闷热、潮湿的天空般,整个高三A班教室内的空气,扩散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,这是即将发生什么的前奏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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速战速决。
这是白罡皓决心和蓝菟丝解决昨夜的“小插曲”时,唯一的指导原则。
第一堂下课后,他率先走出教室,来到顶楼,上面正如他所料想的空无一人,毕竟大热天的,谁会没事跑到顶楼来承受五月酷热太阳的洗礼?他俯看铁丝围篱下的校园内,也只有精力旺盛的小猫两、三只,在场边踢着足球玩乐。
饼了大约两分钟,蓝菟丝到了,她先是怯生生地点头,接着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瞧,就像先前在课堂上一样。白罡皓要不是早上出门前照过镜子,肯定会怀疑自己是否多长了个鼻子或眉毛歪了,教她看得如此目不转睛。
“蓝同学,谢谢你——”
清清喉咙,白罡皓打算以“温和”、“讲理”的面孔,“警告”她不要将昨晚的事说出去时,蓝菟丝却踏一步上前,不理会他说了什么,抢过主导权地说:“为什么不让菟丝睡觉?班长!”
她那无厘头到极点的开场白,让白罡皓惜愕地忘记自己想讲的话。
“菟丝讨厌不能睡觉,晚上不好好睡觉是不行的!上课的时候眼睛会一直往下掉,老师的脸会摇来摇去,那很讨厌。菟丝听不懂上课的东西,就不能做作业,不做作业会被老师骂。菟丝不喜欢被骂。所以……”她说了一大串话后,皱紧眉头说:“班长坏。班长讨厌。”
他有种错觉,似乎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,而差点就低头道歉了。
“以后不可以这样,知道吗?”她一手叉着腰,一手指着他说道。
“蓝同学,我不明白你在说此件么?我不让你睡觉?你是不是搞错对象、弄错人了?算了,这件事先摆一边,我想跟你说的是——”
再一次地,菟丝打断他的话说:“不能算了。菟丝睡不着是很严重的事,班长。人的睡眠时间平均是四到八小时,睡眠由浅眠到深眠共分四个时期,第一时期。波消失一半以上,出现0波,第二时期出现纺锤波及K丛,第三时期……”
“蓝同学,你离题了,请讲重点。不,请让我讲重点。不然下课时间就要结束了。”
可是就因为他的打断,蓝菟丝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后,又从头开始论述睡眠的重要,颇有不让她把话说完,她绝不给他任何说话机会的专制雾气。结果第一堂课的下课十分钟,白罡皓不但没能“警告”成功,反而被蓝菟丝上了一堂“何谓睡眠”的课。
徒劳无功地回到教室,白罡皓从未感觉如此疲累过。看样子直接谈判这条路是行不通的,他永远也不知该如何“应付”蓝菟丝这类人。
第二堂下课,白罡皓改弦易辙,找上了任远,他拍拍趴睡在桌子上的男人的肩膀。“抱歉,任远,可以请你跟我来一下吗?”
以不耐烦的目光瞪了他一眼,任远撞搔乱发,打了个大阿欠说:“有何贵干?班长,我可不记得有作业没交。”
“是有关你表妹的事,在这儿说话不方便,我们到外头去说。”
纵使白罡皓万般不愿积欠他人人情,尤其是任远的人情,可是事到如今除了这条路外,他想不出更好的第二条路。他也早有心理准备,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拒绝。毕竟任远这种脸上写着“他人死活与我何干”的人,一点都不像是听见“表妹”两字就会有反应的人。
但,还颇出乎意料的,任远挺起高过白罡皓半个头的身躯,紧抿着嘴跟着他走到教室外,两人颇有默契地保持些许距离。他们两人在校内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自标,也许是极端的特性,这一叛逆一模范的代表人物着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,不知会引起多少好奇的耳语与骚动。
毕竟同班两年来,除非必要,否则下课时间绝不会出现这两人凑在一起的光景。
“这边就行了,我的时间不多,想要长话短说。”走进男生厕所旁边的安全门后方,白罡皓开门见山地说:“其实是昨天放学后发生的事……”
花了两分钟将事情简短地陈述过一遍后,白罡皓提出要求说:“我想你也很清楚校规是不能骑摩托车上学的,能否请你转告蓝同学,请她忘记昨天发生的事。我不想在毕业前引起麻烦,你明白吧!”
任远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,唇角微扬地说:“是你不想毕业前夕被揭穿好学生的面具,让人发现你双面人的行为吧?”
“你要这么说也行。”耸耸肩,白罡皓无所谓地一笑。“在校内克尽学生的本分,到了校外就是我个人的自由。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行事风格有何不妥之处。”
“……有人说过你很像狐狸吗?”
“没有。至少到目前为止。”闲话家常不是白罡皓的兴趣,他一转身说。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“我并没有答应你,白罡皓。”任远双手抱胸靠在墙上,扬起一眉说道。
他停下脚步,回头瞪着他。
“很遗憾,本人不是什么传声筒,你要那么怕被揭穿,自己去跟阿丝说啊!阿丝不是白痴,她的考试成绩还比我好,应该听得懂你所说的‘国语’。”任远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。
“我未尝不是这么想。第一堂下课时我已经找过她了,只可惜你那个表妹……蓝菟丝,她是那个什么自闭症的患者对吧?”
“那叫亚斯伯格症,不是自闭症。”眯起一眼,任远刚毅的下颚绷紧。
再度耸耸肩,白罡皓说:“管它病名叫什么,总之她有病是不争的事实。她压根儿不听别人说话,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。所以我举手投降了,要和她沟通,我看得有外星人的语言翻译机才行。”
“嘿!不许侮辱阿丝!”任远迅速地扣住白罡皓的领带。“她只是不了解如何去判断情况而已。”
“但你不可否认在一般人眼中,那就是一种病吧!”冷酷地这么说,白罡皓反扣住他的手,将他推开说:“我无意歧视她或是排挤地,对我而言那不是我的问题。我和你不一样,和她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,没必要去学习如何适应她或了解她。我只要她别再提起昨晚的事就行了。”
“哼,要我帮你保护你的虚伪面具?门儿都没有。”任远眸道。
白罡皓皱皱眉。“算我找错人了。没关系,到时候揭穿了就揭穿了,怕只怕受伤害最重的人不是我,而是你的宝贝表妹。毕竟我要是否认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,大家会相信我或相信她?这不是很明显吗?”
撂下话后,白罡皓扬长而去。任远诅咒了一声,拳头重重地落在安全门上,上头立刻凹陷了一块。
阿丝怎么会和那种人扯上关系?任远打从以前就看不惯姓白的那小子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是只披着羊皮的狼,偏偏学校里的人还真把他当成是只品种高贵又乖巧的小白羊。他任远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,结果正如他所料想的,白罡皓平日的客气表现,不过是用来遮掩他满不在乎的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