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给他一个白眼是她直觉反应。
“如果是这样,我可以给你一个不对她下手的保证──只要你也答应我一个保证。”
“我知道──帮你拍片,对不对?”
柴洛夫摇摇头。“还没有达到威胁恐吓的地步,我想。”
“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?”德岚注意到他说的是“还没有”,那表示柴洛夫必要时也是会不择手段的。
想在等待着宣布的最佳时机,他含了口酒耗着,在德岚频频施以不耐烦的眼神中,缓缓的开口:“我要你保证给我的电影一个机会,到片厂来了解这部戏与整个制作情形。至于你拍或不拍,就要看我有没有这个魅力说服你演了。”
这太危险了。德岚全身上下所有的警讯全都鸣铃大作,从今天被他说服到吃晚餐,又被他逼到回家来小谈,就可见一斑。柴洛夫能在无形中把她步步逼退到他想要的目标当中,他有股决心与毅力强大远超过普通人,加上大胆创意的举止迷惑住每个人,好比野狼对绵羊露出漂亮的微笑后,再一口吞下它们一样。她不能冒这个险。
德岚扯回手来,“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。我说过不拍就是不会再拍了。现在请你出去吧,我要休息了。”
“那么你不担心我会对她……”
“你不是自己说你对她没有兴趣?『没有原则』先生。”德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说:“你如果对我有兴趣,却跑去对别人下手,那么恐伯就算到最后我为你拍了片,某人也没有机会成为我这家『路边摊』小吃的客人了,不是吗?”
柴洛夫面带微笑,“聪明的女孩。”
“请回吧!”德岚摆出送客的标准姿势。
他站起身来没有二话,并未赖在原处纠缠不休,想不到逼他撤退的成功居然来得如此轻而易举,德岚不觉有点高兴得飘飘然。
“这不是结束,你比谁都清楚。斗鱼姑娘,你现在唱『得意的笑』唱得太早。”
“没人允许你叫我斗鱼,笨狼先生。”德岚微笑,“我相信我能打败你第一次,也可以打败你第二次。”
“你念过任何孙子兵法吗?亲爱的德岚姑娘?”
德岚双手叉腰,歪头怀疑的看着他,“我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。”
“去找一找。知己知彼之外,攻心为上这句话也是很有用的。我希望你能享受赢家的滋味,因为我怕你会发觉它短得连让你回味都不够。”
“输家的风度,”德岚懒洋洋的一笑,“你可真是半点都没有哇!『亲爱的』柴洛夫先生。”她不想再和他扯下去,所以先往门前走去预备亲自送客。
她来到门口,突然想起一件事,在她把铁门当他的脸甩上之前,她喊住了柴洛夫。
“柴导演?”他回头,挑眉看着她。
恶作剧的乐趣再次盘踞她的紫眸,“既然你今天吃了晚餐,明天请把冷瑞波冷小姐的十寸放大签名照十张,寄到我家或是剧团来。谢谢。”
二话不说,德岚迅速对着他愣状拙样笑嘻嘻的甩上门板,结实的报复了他一记。转身靠在门上,她整整笑了三分钟还不能停止。
※※※
“德岚!”
芬茵挥着手站在高台下向她大声的招呼着,因为此刻德岚正爬上了高台自远处向前方俯望,搜寻整个舞台布景有无出差错的地方。
“什么事?”她圈起手大声问。
“下来吃点心了。”芬茵微笑的叫回去。
德岚比了个OK的手势,最后再看一眼并且在纸上记下了该注意的几个地方后,顺着阶梯爬下了高台。“今天吃什么?”
“小笼包和王妈妈家的酸辣汤。”芬茵看着她一阶阶爬下来。
“哇,今天真有口福。”
咬一口熟腾腾冒着轻烟的小笼包,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德岚,都聚在舞台后方那间木板隔间简陋的办公室内,享受这天下午的Teatime。忙不完的工作中,这是仅有的休息机会。
“奇怪,怎么还没来?”芬茵是唯一没有动口吃包子的人,低头对着汤碗自言自语。
“你在等谁吗?”德岚好奇的问。
芬茵拾起头,粉脸又红的看着德岚,“没有,我没在等什么人。”
“你还是照实说出来吧,芬茵姊。每次你一脸红就有问题。”负责宣传的“吴郭鱼”吴国于,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戴着副黑框眼镜,斯文的说。“是不是经费有问题?你千万别把我的广告费删掉。再删我就要去当裤子了。”
“不、不是的。”芬茵成为众人焦点,急忙安抚人心,“这件事和经费一点关系都没有。不,也不是啦,有一点点关系可是……是好事啊!现在先不要宣布,等一下你们就会知道了。反正我想讲不讲都不是很要紧,只要看到你们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究竟说些什么,语无伦次的?”德岚吃掉她自己的那份,筷子伸到老朋友谭名孝的盘中,毫不客气的解决他最后一个小笼包。
“你不需要偷袭我的。”谭名孝还是那么绅士的缓缓笑了笑,“我的不就是你的吗?”
“对呀,什么时候谭大哥才要把德岚姊供回家奉伺?”满脸都是雀斑,长相略微阿花,个性相当三八的魏敏敏立刻起哄。
德岚挥挥筷子,“奉伺?我还上香咧!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和吴郭鱼分开,调你和谭笑话一组为我们的人事尽心尽力,不让你和他负责同一个广告业务,怎么样?”
众人皆知魏敏敏在倒追吴郭鱼,只可惜鱼儿太滑溜怎么样也不上钩,所以魏敏敏正努力加把劲,希望有一天能钓上他。现在被德岚那么公开化的一糗,连她这么三八的小女子都噤口殿殿,娇羞的摇头说:“人家不要啦!”
偏偏吴郭鱼不识好歹的打了个冷颤,“拜托,德岚姊。人家我还求之不得呢!”
“吴国于!”魏敏敏双手叉腰,母夜叉本相掀出来,“你有胆再说一次看看。”
“为什么不敢?”吴国于推了推眼镜框,“我啊说十遍都不怕。人家、人家、人家不……要啦!”他最后几个字是用假嗓音装女子尖声嚷的。气得魏敏敏脸色大变,她用力跺两下脚。
“有种你就不要跑,臭鱼,看我怎么把你煎得臭灰搭!不要走。”
两人才着办公室玩你追我跑,吴国于技高一筹夺得一脚先机往门口冲去,却碰地撞上一堵墙硬生生给弹回办公室内,落进了魏敏敏的手中。她两手一搂抱住了心上人,马上忘掉前仇旧恨,心疼的模着他的脸说:“唉哟,你有没有摔伤了?宝贝,让我瞧瞧。”
吴国于哪里容得她大吃豆腐,一骨碌自地上爬起身来,抬眼看是哪个冒失鬼──
“你、你、你不是那个……柴洛夫大导演吗?”
德岚也在这一秒钟看到他。
“我、我、我正是『那个』柴洛夫。”
他神色自若彷佛他常常那么撞到人家,常常不说一声就闯到人家的家──办公室里来。德岚硬拗回来,心内直冒快乐的小泡泡,却又巴不得一个个敲破。她干嘛要为了看到这个凶神恶煞高兴?
“你来做什么?”所以当她用比平常更凶的口气问话,也是情有可原的。
“来报到。”他以温柔的眼光转向脸红的比平常更厉害的芬茵,“是不是?朱小姐。”
芬茵眼神明亮的点点头,“嗯。这就是我在等的人。”她站起来,握着洛夫的手臂以慎重的口气说:“这位是柴洛夫导演,他自愿加入我们这个剧团做义工。同时他也捐出了一笔很大支持经费,做为本剧团的基金。请大家欢迎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