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秘书,帮我联络《第一手杂志》的季耘小姐。请告诉她,我愿意接受她的采访,尽快帮我安排跟她见面……”
坐在格局方正的办公室里,季耘强烈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,然而其中最大的压力,是来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,办公室的主人——严峻。
从她走入严峻的办公室坐下到现在,她可以明显感受到,他无所不至的注视眸光,这让她局促难安,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面对他灼灼的视线,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,不知该往哪儿摆放,全身莫名的发热、发颤,无法抬眼迎视他眼中的探测之意。
“咳……”她故意发出声音打破沉默,一副公事公办的严明模样,“严先生,很感谢你拨空见我,现在我先跟你解释一下,我们访谈的方向……”
望着她柔巧的脸庞、精美的五官,严峻不得不承认,八年的时间,让她蜕变成一位混合着天真与柔媚的女人,她不再是女孩了——
笔意忽视他凝滞的目光,季耘镇定着心思,细细与他说明。
“首先,我们杂志社想报道一连串关于严先生的身家背景介绍,我知道其他杂志社可能已经报道过了,但是我们杂志社为严先生规划出一系列的精深报道,我会用最客观的立场来撰写这篇专访……”
他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转绕不停,惹得她心烦意乱,火气逐渐冒出头,她迅速地一抬眼,秀眉不快地挑起,冷声质问:“严先生,请问你有在听我的说明吗?”
“我听见了。”淡笑爬上他的嘴角,犀利的视线没有放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耐火气。
以前柔顺的耘耘消失了!
现在坐在他前面、头头是道分析说明的女人,俨然是一头脾气不佳的小母狮,却挑起了他想扒下她火爆外皮的冲动及兴味。
“你听见就好。”她撇撇嘴,压下冒出头的火苗,“我们杂志社将会为你量身订作一系列的专题报道,当然……我们希望严先生可以全力配合,不知道严先生意下如何?”
“我的专题报道?”手指抚弄着下巴线条,一双精明的眼沉敛下来,“那么你是负责专访我的记者吗?”
“是的。”她平心静气地回答。
真是奇怪,她居然可以冷静的与他对话,可以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、彻底将他当个陌生人对待?!想来她的漠视功力,又更上一层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既然重逢了,他可不想错失与她相处的机会。“万一你们杂志社出尔反尔,换了另一个记者来,我可不能保证会全力配合到底——”
什么意思?季耘挑挑眉,他这是在威胁她吗?
“你放心吧!我季耘做事一向是负责到底,我会尽力跟严先生配合,相反的,我也希望严先生可以拨出一点时间给我,好让我写出更详尽的报道。”
“不会有渲染过的桃色新闻?”他之所以断绝一切媒体采访,只因他不想再惹是非。
“严先生,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。”这个家伙该不会把她当成八卦记者看待吧?“我们《第一手杂志》不是坊间的八卦杂志,你大可放心,我们绝对不会胡乱抹黑你,不过要是你本身行为就不检点,到时候可别怪罪到杂志社身上。”
尖锐的言辞,以前的耘耘,根本不懂得用言辞来伤人……
严峻以指尖轻按着太阳穴,正在慢慢适应骤变的季耘,也慢慢消化着与她再次见面的惊奇。
看来他必须重新认识眼前火辣的小母狮季耘,而不是一再地将眼前的她与以前的她联想在一起。
“严先生、严先生,这个称谓你喊起来不拗口吗?”她不断地以有礼的称呼来划分他们之间的交情,生疏的口吻、淡漠的神情,仿佛以前的所有都不曾存在似的。
他发现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言语间的疏远,一点也不喜欢她刻意划分出的界线,更不喜欢听见她口口声声的冷淡称呼。
“拗口?怎么会呢?”她扯唇,漾出温文亲切的微笑,“今天是我们第一天的会谈,我想为了不占用严先生太多时间,今天我们就先来谈谈你的童年吧!”
严峻沉着的迎向她娇艳的笑花,看着她从皮包中拿出一个小型录音机,不疾不徐地反问:“这一点你应该清楚,不是吗?”
“我?”保持着脸部的笑容,季耘不为所动的装傻到底,“严先生,你真爱说笑,我怎么会比你还清楚自己的事呢?”
“是这样吗?”他不怒反笑,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视着她的脸,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起伏。
季耘忽觉心口一窒,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自他双眼的凝视间传递而来。
她下意识想要后退,却发现自己是坐在沙发中,根本无法动弹、亦无处可逃。
心,慌乱不已的怦跳着,眼,不知该投射何处,一股强大且教她无法躲避的危险气息,就在他的凝视中紧紧缠绕住她。
“严先生,看样子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不自觉地又避开他的眼,“今天不太适合会谈,我想我们再约个时间吧!”
快速地收回小型录音机,她手忙脚乱的抓起桌面上的笔记跟原子笔,迫不及待的拿着皮包起身,快步走向办公室的惟一出口。
当她离开办公室,逃离严峻那双黑眸的盯视后,她感觉到一阵无比的舒畅感,压在心口上的闷气,也自然消失了。
“呼——”她大大的松气,差点以为自己会在他的注视下,气绝而亡。
好厉害的眼神!
只是盯着她看,就让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,存在于四周,依稀间,还可以感受到一团危险的气息袭向她,差点夺去她的心跳跟呼吸。
八年的分离,的确在他们之间造成一道鸿沟,以前的峻哥不会用这种狩猎的眼神盯着她,也不会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打量她,在时光洪流的冲刷下,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峻哥了。
那……她又何苦执着那个,早已消逝于时间洪流中的小小诺言呢?!她又何必在意着峻哥忘记了她?反正那都只是人生必经的一个小小阶段罢了。
“季小姐,访谈完毕了吗?”林秘书在甬道上巧遇她,有些惊讶地问。
季耘回以尴尬一笑,“还没有,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安排时间。我有事先回杂志社去了。”
不想与林秘书多加交谈,她赶紧迈开大步走向电梯。
当她踏入电梯欲按下楼层的那一刻,一个夹带着磅礴气势的男子,朝她的方向直直走来,霎时,她的双眼映满了他抿唇的不悦面容,强烈感受到他身上所放射出的凛寒气息。
“天啊!”她惊吓得倒抽口气,朝她走来的人,不就是严峻吗?
从他全身上下流窜的寒意,以及那双似想吞噬一切的幽瞳看来,她……她似乎成为他的猎物,而他这副模样……好可怕!
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迥然不同的一面,记忆中的他,总是怜她、哄她、关心她、心疼她,而不是这副要吃了她、啃了她、剁了她的可怕模样。
“天啊!他生气了……”不用多作猜想,她可以明显察觉到飘浮于空气间的紧绷。
颤巍巍的指尖确实的按下一楼楼层,然后开始拼命的猛按关门键。
“不要看我、不要往我这边走过来,不要……”慌措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他,离开眼前这个她不认识、也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。
就在电梯门一寸寸关起时,她紧张的心情也随之缓缓松懈下来。
“啪”的一声,严峻的大手分撑住电梯门两侧,电梯门立即开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