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自信,还是放空话?”其实衣若芙很了解自己妹妹的实力,所以她不担心她的功课问题。
“当然是自信喽。”
“有信心是很好,但是别太自负,以免大意失荆州喔。”
“放心,我知道。”衣若蓉甜甜一笑。“喔,还有,小水打算要念建教合作的职校,所以她的学费也不用姊操心了。”
“建教合作?”是那种“半工半读”的学校?“她自己说的?”衣若芙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因为学费问题而放弃自己原有的理想。
“对啊。小水说她对读书没兴趣,想学美容美发方面的技能,可以让自己漂亮,也可以让别人漂亮,又有钱赚,多好!”衣若蓉转述衣若水的话。
听起来的确是爱漂亮的衣若水会说的话,衣若芙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。她也心疼这些妹妹的懂事,知道自己家里的状况,进而互相扶持;天上的父亲如果知道了,也会安心吧。
穿过一片树林,衣家的三合院便在眼前,衣母和另外两个妹妹及衣家唯一的男丁——衣若刚,正在院子里整理他们刚从田里摘回来的菜。看见衣若芙她们回来,衣若刚第一个冲出来。
“大姊!”衣若芙才站稳,衣若刚就扑到她怀里。
“阿弟,你又长高了。”衣若芙模模这个衣家最小的孩子,也是父亲盼了多年才盼到的儿子。天生好动的他,不但长高了,也晒得更黑了。
“嗯,快跟四姊一样高了。”衣若刚得意地说。
“功课呢?有没有进步?”她边说边拉着他往院子里走去。
“有啊,这次考试我进步到前二十名喔。”他的下巴抬得更高了。
“谁的功劳呢?”衣若蓉停妥车子后也来到院子。
闻言,衣若刚的肩膀缩了缩。“当然是二姊的功劳。”
衣若芙看到这幕情景,心里也明了了八、九分,依照小弟那种逍遥散人的个性,若不是小蓉盯着他读书,只怕考完试以后,他还不晓得老师教到哪了。
“有进步就要继续保持,知道吗?”她揉揉他的头。
“嗯。”衣若刚开心地点点头。
“妈。”看到一直低头捡菜的母亲,衣若芙出声唤了她一下。
“嗯,回来啦。”衣母的语气淡淡的,头也没抬,继续她手上的工作。
衣若芙从背包中拿出自己的存折及印章递给母亲。
“妈,这是我的印章及存折,里面的钱可以给弟弟妹妹们注册用。”
“嗯。”衣母伸手接过,并没有打开来看。
“我想应该够用了,如果不够,我再想办法。”她先前听了衣若蓉说过妹妹们的升学状况,盘算这些存款应该足够了,剩下的只是自己的部分了。
“不够就叫她们别念了。女孩子早晚要嫁人,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?”衣母又开始她的女儿经了。
“妈!”衣若芙实在不懂,自从父亲去世后,母亲的观念整个改变,变得很悲观,也很灰暗。认为她自己命薄,也认为这些小孩是没人疼、没人要的可怜儿。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便是找个男人嫁了,如果不是,就跟她一样,是个苦命的女人。
“难道不是吗?有个男人依靠,你就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供你弟妹读书啦。”衣母冷冷地站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尘。“你们已经没有爸爸疼了,就应该自己去找会疼你们的男人才对。”
“我……”衣若芙还想说些什么,却被三个妹妹拉住。
“大姊,我有些志愿选填的问题要请教你。”
“大姊,我的功课有些地方不懂……”
“我也是。”衣若仙拉拉她衣角。“大姊,你来教我好不好?”
看见三个妹妹的举动,衣若芙当然明白她们的好意,到嘴的话硬是吞了回去。
“好,我们进屋里去。”
进屋前,衣若芙回头交代了一声:“妈,暑假我要留在台北打工,所以不会回来了。”
说完便偕同三个妹妹进屋,院子里只剩衣母及正跟小狈玩得不亦乐乎的衣若刚。
每次回来,便会因为这个问题跟母亲有所争执,衣若芙真的觉得累了。相较于赵琳的母亲,她反而觉得外表柔弱的赵母其实是坚强的,至少她能致力于为子女安排后路,而不是将子女视为负担,急于推给别人。
换个角度想,也许这是母亲自认对子女最好的安排,所以也不能说她不为子女着想。只是她忽略了一点,她没有考虑到子女本身也会思考,也有自己的意志,她应该听听子女们的心声的。
★★★毕业旅行回来,衣若芙全力投入打工的事宜,因为这个暑假她必须赚足自己的学费及房租,所以除了赵琳这个家教外,她还另外接了一个小学生的家教,白天则是在一家咖啡屋打工。
这家咖啡屋名为“忘尘轩”,她之所以会前来这里应征,完全是被这个名字所吸引。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人忘尘——忘记尘世间的烦恼?一进“忘尘轩”,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咖啡香,配上轻柔的乐音及布置典雅的环境,真的能让人身心为之放松。只有一门之隔,竟有如此的天壤之别,衣若芙不得不佩服经营者的用心。
原本只是端端盘子、送送咖啡的外场堡作,但是由于衣若芙表现出对煮咖啡及调酒的高度兴趣,于是店长也开始在客人较少时教衣若芙如何煮咖啡及调酒。像现在,店长正详细地教衣若芙如何调“螺丝起子”。
“这种调酒以柳橙汁为主,所以喝起来感觉不到太多的酒味,一般女孩子很喜欢喝。”
“喝多了也不会醉吗?”衣若芙想起她那个酒量超烂的室友兼同学——风铃,如果这酒喝不醉,倒是挺适合她的。
“喔,那你就大错特错了。”店长温和一笑。“这种酒因为柳橙汁的味道盖过酒味,所以感觉不出酒的味,但是它依然含有酒的成分在,而且不低,不知情的人把它当柳橙汁喝,一杯接一杯,往往因此喝醉了而不自知。所以它又叫“失身酒”。”
“失身酒?!”衣若芙睁大双眼看着眼前黄澄澄的液体。
“嗯。”店长点点头。“有些男人利用这种酒的特性,骗女孩子说这种“果汁”喝不醉,所以女孩子就一杯接一杯喽。”
“原来。”衣若芙恍然大悟。
“酒量差的,一杯就好;有点酒量的,可以喝到两杯。至于三杯以上嘛……”
“如何?”她很好奇。
“那就得靠酒胆了。”店长小陈笑得暧昧。“小若,你是哪个层级的?”
“放心,对于这类“加工”饮料,我向来是浅尝即止,不会用酒胆来挑战它的。”既然自己知道它的“背景”了,就懂得如何与它保持距离才是。
“聪明的女孩。”
“这还要谢谢店长的指点迷津才是。”衣若芙真心一笑。
“对了,你认识六桌那个客人吗?怎么我觉得他的眼光很不友善。”小陈用眼神示意衣若芙。
衣若芙转头看向六桌:怎么是他,邵凡齐!
“他什么时候来的?”衣若芙一直专心听小陈讲话,没注意到有客人进来。
“从开始教你调“螺丝起子”的时候。”小陈再瞥了邵凡齐一眼。“你朋友?”
“还称不上。”衣若芙拿起菜单。“我去点餐。”
邵凡齐听公司的小妹说这家咖啡屋的咖啡不错,所以在开完会后特地绕过来品尝一下,没想到竟然在此遇到她。那个跟她有说有笑的男人是谁?她的同事或是朋友?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?她专注地听着他说话,时而露出淡淡的笑容,看在邵凡齐眼里实在不是滋味,怎么她不曾对他如此笑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