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,烘衣机嗡嗡的声响中,才继续混过她像呓语一般的说话声。
“知道那一次之后,我学到了什么?我学到乖一点的小孩惹人疼。”
没听真切,他抬头看她,却见她低头看着烘衣机。
“渐渐,等我上了高中,读完大学,出了社会,我都将这个领悟奉行不悖,也因为这样,大家都认为我是个死读书的乖乖牌学生,脾气好的不得了的同事,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?”
“还有明明知道男友另有一个她,却得等到亲眼见到两人有了孩子才肯死心的女人,唉!你说……我呆不呆?”
问完,等着他那该算是很重要的回答,但是却落空。
而脸抬起来,她看见他又在笑,不禁奇怪。“美男你……在笑什么?”
弯腰拿出烘干的裤子,他折起来。“你猜。”
其实,他是在笑,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和爱的人?呆得可爱!
抛下楞着的她,他走进那个属于他个人世界的房间,但郝俊女当然不会就此罢休,她自然也跟了过去,她凑近他身边,看着他将牛仔裤堆进衣柜里。
眼睛瞪着衣柜一角的清一色牛仔裤,她的注意力转移。“你……买这么多牛仔裤做什么?”
“好穿。”
“那也犯不着买同一款还同一色哩!”除非买一批便宜些。
“上班的衣服整洁,下班后的衣服舒服,这款的牛仔裤是我穿过最舒服,又最合我味道的,多买没损失。而且这些都已经报废,准备挪做其它用途。”
“什么用途?”
“可以剪成块,当抹布,拿牛仔布擦镜子、萤幕,很干净又可以预防静电产生,另外就是……晤!”
他瞥了下门口。
视线由门口的门帘转回他身上。“你不当主妇真是可惜。”
原以为他应该是个邋遢的家伙,但自从进了他的屋子之后,她便了解他的邋遢是源自于他的忙碌,情有可原!
“是吗?我觉得我当男人还可以造福更多人,比如……你。”
“我?”
突然,她发现他的睑靠她好近,轻擦着她脸颊的呼吸,有点转快。说实在,她喜欢他的吻,他的吻不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。腮帮子左右厮磨着她的,隐隐地,有一股热流经由他的肤触,传到她的身,乃至她的心。
恍惚中,与他斗嘴的记忆都朦胧了,剩下的,唯有她为眼前这人悸动的感官,与……悄然窜升的。
而他,想吻她,却迟迟不动作,撩乱她知觉,是刻意的试探。
那一晚在车上,是他对她主动,那么今天呢?她可会换被动为主动,为他,为他俩羞涩的感情。
微微的体温,和脸侧酥麻的骚扰,引她从低垂的眼帘窥见他性感的嘴唇和起伏不定的胸膛,这个时候隐忍着的他,可是在试探她?
如果是,那她该回应吗?
心,悄悄说……yes!不觉,她的唇轻贴上他的。
在她的唇主动贴上他的时,他的心脏奋力狂跳了下,他知道这是心动的征兆;或许,自从他遇上她的那一刻,他的心就已为她沦陷,只是不自知罢了!
不自知……
渴望的唇循着天性,找寻能解渴的水源地,两人相濡以沫。
“俊女……”在她的唇间,他微哑的嗓音低回,像在恳求。
“呜……”他在忍耐,她怎会不知,只是……
贴在他胸前的手,下意识轻推了下。
细腻如他,当然能察觉她的抗拒是什么原因,他停了下来。
“……怎么了?”
“不……不知道。”一句为什么,问得她糊涂了,因为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排斥。
是因为她一直坚持着的初夜信条?还是“哈尼”带给她的困扰?亦或是两者参半?
没有强迫人的先例,他的手退离了她的胸前,满盈渴望的眼睛则紧锁着她,怕她因他的索求而受到一丝伤害。
双手补偿似的环上他的腰,她的脸偎着他的胸,说了:“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,但这绝对不是你的缘故,我这么说,你能了解吗?”
“呜!”
那是一声仍带的回应,这令也才从浑沌中清醒的郝俊女有些……难为情。
她松开手臂,背过身,软软地丢下一句:
“晚上还没吃,你冰箱里有一些大白菜和白煮蛋,缺酱油来卤,我……去买酱油。”
说完,她飞也似的跑出门。
☆☆☆
走了将近二十分钟,她到达一家离公寓最近的“便利”商店,买了一瓶有手把可提的酱油后,她又步上回途。
而后的空气凉凉冰冰的,洗熄不少她心里头因尚美男而萌生的热情。是热情!她确定。
有多久没这样了?这几年,她虽然和个男人凑成对,但那种感觉却从未像和他一起时一样,炽热且期待。
她在恋爱喝?才失恋近四个月的她,又掉入恋爱的网子里了吗?走在行人不多的人行道上,她的脚步声愉悦地响着。
不知道是回程本来就比较短,还是她的心情很好的缘故,从商店走回公寓她只花了十五分钟,那两、三分钟的时差,可能被她想早点回去的私心吞了吧!
转进只有一盏路灯驻守的小巷,她捧着酱油抵着胸,刚刚出门时她心律不整,现在回来她还是心律不整,但却有心慌和雀跃的差别。
现在捧着酱油的她,像不像个主妇呀?而楼上的那个家伙……呵!
买一瓶酱油能让她的心境有这么大的改变,想想,还真呆哩!而刚刚,他一定也是在笑她乐,只是没说出来罢了!她唇角微微扬起。
走到大门前,她才发现出门时没将钥匙带出来,铁门前一阵子已经找人修好了,只好按对讲机让上面的人帮她开门了。
只是她才伸出手,却让身后一阵急步声给吓住,她回头看的同时.一个背对着路灯的黑影就这么凑了上来。
他的手抓上她准备接铃的手。
“俊俊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眼前人的出现过于突然,她有些措愕。“你……怎么会来这里?”
鲍寓的地址除了她的家人、就只有她公司里的几个同事知道。不过日前她已经将和他分手的事告诉了家人,并以想安静的理由拜托他们,若无经过她的同意别告诉别人,包括他。
“我想跟你谈谈。”
他给的答案,还是同样一个。但她不认为还有什么漏了谈的,在她经过送回项链的那一次,和烧烤店的巧合之后。
此刻,她的思绪是无比地清晰与坚强。
“好,我们谈谈,如果你不介意就在这里的话。”一切好像又回到前一回,哪里中断的,就从哪里重新谈起。
捧着酱油,她盯着他紧抓她不放的手;而像察觉自己举动的迫人感,他松开手,退了一步。
他拾头望了一下外型斑驳的老旧公寓,选了一句开场白:“这里环境不算好,为什么选这里?”
迂回的问法,意在压低他一贯的大男人气焰。
“这里离我工作的地点虽远了一点,不过有公车可以直达,还算方便;而它从外面看起来是老旧一些,但是里面住起来也还舒服,该有的都有。”
“该有的是都有,只是连买瓶酱油都得走上一大段路。”
不禁,她怀疑他是不是从她出门时就在这里了。
这时,他笑,但努力释出善意的嘴巴,却对比着镜片下冷峻的眼睛。“以前的地方比这里便利上数十倍,舒服上数十倍,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。”
垂下眼睫,她看着潮湿地面上映着的银色灯光,那一片中,有少部分是属于三楼的,隐隐,她感觉到一股力量支持着她。
“我不觉得这样算折磨,你可以将我原先住的那层楼退租了,省下那些钱,你可以做更多的事。”比如,好好照顾一对母子,不无小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