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我离开后,第一次再回这间屋子,它……似乎更有你的味道了。”进了屋内,一在椅子上坐下,她说了。
这话听似话中有话,那意思,就好像在埋怨他,为什么要将她的影子清除得如此干净。
“我一个人住,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味道。”回答得很冷淡,与手中斟给她的热茶明显成了对比。
“不欢迎我?”美眸里没有大情绪,但明显在刺探。
“如果不欢迎,就不会要你进来了。”没安全感的她素来如此,现在连他也成了她必须刺探的一个,在他和她生疏一段时间之后。
“是啊!如果不让我进来,我现在应该还在淋雨……”她苦涩地笑。
眼前,她是让他“营救”进来了,只是这男人已不再属于她,她看着那双比以前更湛然的眼睛,它们也曾为她而激情过,但却已不再……
说罢,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,沉默了良久,仿佛已无话可说。
呵!原来,除了电话里的制式应答,他们两人的关系竟然已经走到这么贫乏的地步,连一个共通的话题,都找不到。
在他情绪不明的注视下,她不自在地想改变姿势。
“嘶!”只是捱不住痛,她倒吸一口气。
寒冷的雨夜,她脚上的伤是加倍地刺骨,而那一抽一抽的疼痛,优仿佛正嘲笑着她的贪心不足一般。
“你的脚扭伤了,明天记得找医生看看,我这里有干衣服,你换下来后不必还给我了。”意思是默许她穿过就丢。
说完,他真去找来一套衣裤,和一条干毛巾。
“我……”接过留有他味道的衣物,她居然有扑进他怀里的妄想,但一道觉悟劈脑,她立即忍了回去。
“换好衣服,我载你回去。”
将她暂时的矛盾看在眼里,他晓得她的确爱另一个男人很深,所以,他的怀抱才会变成纯粹的吸引。
没再多留一分钟的理由,换完衣服,她在他的扶持下,跛着脚走出了门口。而反应地,她瞥着往上层的楼梯,问:
“你……对楼上的女孩有意思吗?”从外面,看得见整栋公寓的楼梯间,那落地气窗,刚才曾闪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影,瘦瘦的,头发中长……
而就在那一刻,让她禁不住怀疑,是不是男人喜欢的都是这种类型的女人,而不是像她这么有‘女人味”的?
这是一般人的观念错误,或是她的想法过于死板?还是白开水根本就比加了滋味的花茶来的“回甘”?
呵!真矛盾。
拿了车钥匙,他也跟着出了门,发现窗外雨已经转小,想着她的问题,他的嘴边出现一丝浅浅的笑。
“不止有意思,是很喜欢,以后……说不定会爱上。”
第五章
接下来的几个礼拜,天气还是一样地冷,台湾经常性的暖冬现象,这一阵子竟意外地不复见。
而坐在办公桌前,郝俊女外表看来虽然也是侥幸于室内温暖,但望着桌上一个个的档案夹,手边是一叠要整理寄给客人的行程资料,她脑子理想着的却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,她跟尚美男借药的那一晚。
在回到四楼之前,她在窗边,似乎看到了什么……
在那个寒冷的冬夜,静谧的小巷内,一名女子仁立在雨中,她迎向从屋内走出来的男子怀抱,而男子也不吝于给予扎实的搀扶。
两人未曾交谈,只有若有似无的眼神交换,男子便将女子带进了自己的住所,接下来……
接下来?哈!接下来关她什么事!
按理来说,那名女子是谁,和颓废男是什么关系,跟她是一点紧要都没有;可是,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猜测。
只是,她这个“忍不住”既不是出自八卦,也不是无聊,更不是鸡婆,那么她这样注意这件事,是因为……
是因为她对尚美男这个男人有其它看法吗?
曾几何时,她对这个外表不讨她好,态度有时很恶劣的男人,竟有了那么一点好感,她居然不知道?
也许是他默默付出关心的个性打动她吧!
不过,换个角度来看,现在不就没人和她同病相怜了?唉;小小的嫉妒掺杂一点失落,她无奈笑笑。
将一叠叠资料个别归进写好客户姓名地址的信封,郝俊女准备拿到收发处,但她才一站立,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。这个时间,同组的sales不是出门收件,就是还在外面和同业哈啦,放眼望去,留着的人就只剩她一个耳朵是空着。
“OO旅游您好,敝姓郝。”接起那嚎叫不停的电话。她的声音是经过ISO认证的专业。
“郝?”那人停顿一下,问了:“……俊俊吗?”
“嗯?”一下子被喊出名字,郝俊女有点反应不过来。
“是我,我有话想跟你谈。”
这下她认出来了,是他,只是声音哑了点。“我们……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经过那一天晚上,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复以往,或许他从不曾给过她想要的安定感,但现在却连朋友最基本的信任都构不上了。
她想将电话挂上。
“俊俊……别挂我电话!”预料到她将有的反应,他喊住。“你知不知道你不接我电话,故意避开我,我有多难受?”
“难受?”这两个字像跑错跑道的食物,一下子梗进她的呼吸道,令她吸吐瞬时不顺。
“你的手机换了号码,PUB的工作也辞了,就连现在住的地方也没让家里知道,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有多担心?你爸妈会有多着急?”
“担心?”为什么她总觉得,在逃避现实的是他;难道他会不知道,连着发生的事,对她有着多么大的影响?“我爸妈那里我自己会去说,你别忙了。”
除了搬家,和两人关系的恶化暂时没让家人知道,其实她和家里的联系仍是正常的。虽然家里终会知道,但那也是在她将自己的心情处理好了之后。
“俊俊……”
五年里,他好歹也见过郝家两老几次,而他们也有将他当成未来女婿的默契了,他不认为她回这么说断就断,
起码依她念旧的个性,绝对不会。这时,桌上同一线的电话又响起。
看着其他仍在电话中的sales,他们正以不一的眼神盯着她,因为她站着讲电话很醒目,于是她坐了下来,手边开始做着将信封排开又重整的无意义动作。
“我要工作了,你……”
“我现在到你公司去,你下来,我们找个地方谈谈。”
“没有必要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里,我下班过去。”
她不是个绝情的人,能说断就断,五年的时间里,他肯定抓住了她的这项特质,所以现在会穷追不舍。
只是这么穷追不舍,有何意义呢?
“我……问你,你还在意我吗。”不知怎地,她突然问了一句平常自己不会问的话。
迟疑一会儿。“……当然在意。”
“如果在意,那么就请让我自己想想,其它的事,再说吧。”
在他惊讶的余音里,她将电话挂了回去,吐了口气,怕他再打过来;但过了好几分钟,除了办公室里惯有的交谈声、机械声,电话没再响起。
对这个男人,她似乎从没如此决绝过,也许,加强她今天拒绝他的决心,是因为昨天的一场偶遇——
昨天下午,她依约到一名客户家收护照,收完护照,她想顺道到另一家同业核对一些并团的资料,但就在她到达那家旅行社楼下时,她远远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酒红色进口房车。
它就停在一家妇产科的斜对面,而里头的人,因为开着窗户抽烟,所以她才能清楚分辨他所注意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