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我瞧瞧。”他想替她检查,可她却怕痛地硬缩回脚,然这一缩,她又更是哀叫连连。
“先别动她,让小的替芙蓉小姐检查吧,她的右踝可能已经裂伤。”
颜童迅速走至两人身旁,她蹲地,并以相当熟练的动作掀开芙蓉的衣摆,月兑下她的鞋和袜。
不出所料,她的脚踝处明显呈现不自然的扭曲。
“颜童!”
当颜童正欲作下一个动作时,芙蓉忽然喊住她,而跟着响起的,是一声轻脆的巴掌声。
她结结实实甩了颜童一耳光,颜童也因此往后跌坐。
颜童惊愕地抬眼望住她,没料到迎面而来的,又是更凶猛的一掌。
“芙蓉!妳这是做什么?!”裴颖风截下她的第二掌。
“我……”
芙蓉原本想破口大骂,但在瞧进裴颖风眼里近似责备的眼神时,戛然停住,她无法置信的瞪大眼睛。
不……不可能的!他不可能这么看她,这是从来没有过的,一定是那女人……那女人使了媚术蛊惑了他!
她跌坐了回去,伤口的痛已然敌不过满腔的恨意。
“芙蓉,妳别再动了,让颜童帮妳检查。”裴颖风亦讶然于她的反常,他劝道。
芙蓉充耳不闻,美眸里逐渐堆栈起“伤心”。“童……一直以来,我都把妳当成朋友看待的,没想到妳……”
她故意这么喃言,目的在将颜童推进背叛的深渊!
而颜童也的确茫然了,她一动未动地保持跌坐姿势。
“颜童,妳……”觑向颜童,裴颖风捕捉到她短暂的失神。
经他一喊,颜童这才回过神来。她朝他点了点头,并继续处理芙蓉脚上的伤,看不出有任何异状。
半晌,她说了:“芙蓉小姐的脚没有外伤,腿骨也没有断裂,但踝骨月兑臼的部分得尽也找师父接合,若是等到筋肉发炎肿胀,情况就棘手了,少爷您……”
她一抬眼,发现裴颖风正以深不可测的目光审视着她,于是她叉立刻别开了眼。
“我会带芙蓉上医馆,而妳……”
“颜童待会儿便回马场处理今天的帐目,晚点再将帐本送至少爷房里,您尽避放心。”
“帐目我已处理好大半,我说的是妳的伤。”她的脸不但已红肿一片,唇角更渗着血丝。
“这……不碍事。”她摇头。
“妳……”
“颖风大哥,我的脚……我的脚好疼。”见状,芙蓉又扯住裴颖风的衣袖痛苦喊着。
颜童站了起来,她退一步。“少爷,芙蓉小姐的脚伤拖不得。”
裴颖风沉吟了一会儿,随即横抱起芙蓉,并冷冷朝颜童丢下一句:“跟着我,省得又找不到路出去。”
他转身往林外走。
苞在裴颖风后头,颜童的心情已混乱成一片,她颤着手抚上脸颊。
颊上明明就如此刺痛,为何刚才却毫无感觉呢?
是因为芙蓉的那番话吗?还是因为心里那股早已蔓生到无法抑制的矛盾感?
现在的她恐怕是无法厘清了!
***
傍晚,客栈内依旧人声鼎沸。
芙蓉在裴颖风的扶持下蹬着脚进入客栈,他们闪着人群正想回到二楼厢房,一名家丁却在这时仓皇跑了进来。
“少……少庄主!”他喊着,慌忙之间还撞着了几名酒客。
“什么事让你念成这样?”望着好不容易来到他跟前的人,裴颖风问道。
家丁一面喘着气,一面说:“那……那个朝阳官道被封闭了。”就是这消息,让他一路从官衙跑回客栈,停都不敢停。
“朝阳官道封闭。”
“是……是,官衙前一刻才发布的。”
“官衙?”裴颖风不解,他望向仍依在自己胸前的人。“芙蓉,我得谈公事,我先让人带妳回房,一会儿我再过去。”
“颖风大哥……”
由于裴颖风一脸严肃,上官芙蓉纵使有些不愿,仍是让招来的一名小厮,搀着她上楼去。
“你把情形详细再说一次。”裴颖风拣了个人少的角落问话。
“就刚才的事,小的和弟兄们才离开马场,入了镇经过府衙门口时,碰巧见衙役们在贴告示,于是大伙便顺道一探。”
“告示上怎么写?”
“上头写着『朝阳官道银狼山段依令封闭』,听衙役说是因为土石坍塌,人车皆无法通行,才迫不得已封闭的。”
裴颖风神色一凝。“有没有说何时恢复通行?”
“没有。那衙役也只粗略估算了一下,说大概停花上个旬日才成。”
“旬日?”他皱起眉。
朝阳官道是府衙为了行旅安全,刻意避开盗劫频繁的银狼山谷,沿着另一坳口增建的,如今官道封了,要从朝阳镇进入临近的沂凤县,便只剩山谷旧道可走了。
偏偏这批马还迟不得!
“坍方的原因为何?”忖量半刻,他问。
家丁抓抓头,努力将刚刚听到的想了一遍。
“那衙役说坍方的原因是打山中樵户那儿探来的,说是前几天的暖日将山顶的早雪溶了大半,流下来的雪水速度太快,把官道上头的土石冲了下来,听说现在底下还压着几个过路的商旅呢!”
“山中樵户?”
由于消息来源可疑,裴颖风不排除是煞血闇门余党作怪的可能。
但因为眼前情况吃紧,迟了货期,扰价便有再起的可能,于是他迫不得已作下以身犯险的决定。
“这批马无法等到官道修复再走,你去把所有的人叫回来,就说我要和大伙们商量两天后山谷运马的事宜。”
“山……山谷运马?!”家丁不由得愕然。
“快去!”
“哦……是!”于是家丁不再迟疑,拔了腿就往外头跑去。
想到这半路杀出来的麻烦,裴颖风不禁拳起五指睡向一旁的桌面。
无论这次坍方的原因为何,山谷之行势必小心为上!
第七章
两天后--
天色暗沉,灰蒙带点石青的积厚云层,透露了北地即将进入雪季的前兆。银狼山谷旧官道旁的陡坡上,隐着一块城门大小的嶙峋岩块,岩块土立有两人。
“哈啾!”肥镖四首先耐不住寒意打了个喷嚏,他搓着冻红的鼻子道:“小子,咱们一定得站在这风口惹风寒吗?咱看今天裴颖风的马队一时半刻是到不了了,不如先生个火取暖,你看如何?”
他瞥向十步远斜背着弓箭的寒琰,但寒琰却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,径自远眺着脚下的旧官道。
见寒琰不理不睬,肥镖四便沉不住气地提高声调:“喂!小子你听是没听见?咱想生火取暖。”
等了两周时辰等不到猎物已够他心顷的了,这小子居然挑在这个时候当木头!
半晌,寒琰终于有了动作,他回头睨了肥镖四一眼。“你若想让人发现这里有人,或是想让行动失败的话,就继续打喷嚏、装熊叫、升鬼火,没人管得着你。”
说罢,他又回复到原先的姿势。
听了,肥镖四大不服气。“你……你这话什么意思?谁想让行动失败来着?”
“谁?不就是那个打喷嚏、装熊叫,还嚷着要升火的人。”
“你?!如果咱真想要行动失败,还用得着大费心思,领着一票弟兄将朝阳官道砸毁,再易容成樵户向衙役撒谎吗?”他气冲冲指向寒琰。
可寒琰却不理会他,他径自开始手边的工作,将背后箭筒的羽箭一一挑出,并浸上一层蓝晶釉彩瓶里的浓稠液体。
待上药的动作完成大半后,他才又觑向肥镖四。
“这次行动弟兄们无不尽心尽力,而你的『用心』,我更是佩服。”他夸他。
“呿!”可肥镖四却不领情。
见状,寒琰的脸上已藏不住笑意,他又说:“不过……你用心是挺用心,可也没人让你推个石头还砸伤一群冤大头,易个容竟然还挑个『村姑』扮,你……你这『用心』没吓死人就是老天庇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