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才娶进门,就刻意冷落大嫂,这不是不负责任是什么?撇开这会让大嫂难堪不说,下人们看在眼里,又会有何感想呢?”
“别人要如何想我可管不着。况且,楚家姑娘不会在这里待太久。”他仰头饮尽玉杯里的琼浆,不悦道:“还有,没我的同意,你别大嫂嫂子的乱叫。”
他源苍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,如此强逼来的姻缘,休想他会付出一丝一毫的真心。况且,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城里那种唯唯诺诺、拘谨守礼的大家闺秀。这一点爹娘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。
“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是什么意思?”源慕风的黑瞳在月色中一闪。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虽已有三分醉意,但他的警惕心仍在。他和源慕风虽是堂兄弟,可眼前是“非常时期”,他不会轻易向他人透露心中的想法。
“哦?”源慕风不以为意的笑笑,执起玉壶再为他斟了杯酒,道:“好吧,反正咱们兄弟难得相聚,不如就趁此机会喝个痛快。”
“好!喝个痛快。”
“干杯。”
“干杯。”源苍龙爽快的喝下。
“来吧,再赋一曲。”源慕风拿起玉笛,瞬间,悠扬的笛音乍然响起,似一盘明珠落地,响亮清脆。
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,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……”源苍龙借着酒性,吟唱起苏轼的水调头歌。
而源慕风婉转诉情的曲调,乍听下是无欲无爱的清凉,仔细分辨,却又像是思念某个远方佳人……
“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……嗳,怪了……我的头怎么……怎么有些沉重……”
哐啷一声,翠玉杯盏由源苍龙手中跌落。
优美的笛声也戛然而止。
源慕风见源苍龙昏睡过去,笑得好不得意。他扶起源苍龙沉重的身躯,自言自语道:“大哥啊,我大老远从江南跑来,可不是专程回来当你的『不在场证人』唷。呵呵……所谓人生知己难寻啊,大哥,你以为你拉我喝酒喝到天亮,就能证明你没碰过嫂子,然后就能顺利上演『完璧归赵』的戏码吗?哈哈哈,你实在太天真了。你千算万算,就是没算到你这个知心老弟我的这步棋吧?没看到你圆房,老弟我是不会甘心离开的,哈哈哈……”他扛着源苍龙,飞身跃下摘星阁,往哲园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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哲园上房的花厅里,两个喜娘支着头打盹,原本高燃着的龙凤喜烛烧到只剩下一小截烛心,红色烛身化成的烛泪,流淌在雕工精致的银制烛台上;内房里,覆着喜帕的楚寄悠则无力的垂着头,思索着这整件事的前后经过。
一整晚,她费心揣测拜堂时源苍龙唯一说过的那句话。
“够了!”
那狂躁压抑的语气,转身离去时的绝情,全都让她心寒。想到若是姊姊真的嫁给这样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君,那往后的日子将会多么难过,因此楚寄悠有些庆幸是由自己来承受,而不是柔弱的姊姊。
她等了一整晚,没有人对她说新郎官跑到哪儿去,就算她开口询问,喜娘也只是叫她耐心等候。楚寄悠只能暗自叹口气,现在就算她想找新郎官共商对策,也找不到人哪。
才想至此,前厅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。两个守门的喜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,慌忙起身想要帮忙源慕风扶新郎官。
“别忙别忙,我来就好了,妳们都下去吧。”源慕风挥手叱退两个碍手碍脚的喜娘,一古脑儿的将源苍龙扛入寝房。
“你是谁?”忽然听到撞门声的楚寄悠吓得由床上跳起,她掀起头盖一角,打量眼前的情况。
源慕风放下源苍龙,转头瞧见站在一旁、似有些吓傻了的楚寄悠,想了想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“顺手”将源苍龙的衣服给扒个精光,然后才拍拍手,转身对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楚寄悠作个揖。
“大嫂,我是大哥的堂弟源慕风。不好意思,我们兄弟俩许久不见,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,又是大哥大嫂的大喜之日,小弟内心实在高兴,因此趁机拉大哥多喝了两杯,还望大嫂见谅。”
“呃……不会。”楚寄悠点头,内心同时感到一股暖流流过,这是她今天进源家门之后,对她说过最多话的一个人;楚寄悠深切感受到眼前这男子的善意和关怀,让她那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缓解。
“那么,春宵一刻值千金,慕风就不打扰了,大嫂您早点安歇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楚寄悠感激的朝他点点头。
“喔,对了。”源慕风临走前,笑嘻嘻的对楚寄悠交代说:“假如大哥问起我,就说我赶着启程回南方,就不向他辞行了,请大哥好好保重,待我下次回京,再好好向你们问安。”
“好的,我会帮你转达的。”她觉得源慕风活泼爽朗,似是个好相处的人,因此对他倍生好感。
“那么就麻烦大嫂喽。”源慕风潇洒一笑,不忘细心的顺手带上房门。
夜深,人静。
闹了一整天,源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早已安静睡下,外头只偶然传来几声蛉虫的唧衔声。这个夜,对楚寄悠来说真是寂静陌生得怕人哪。
她取下头上的喜帕,又卸下沉重的凤冠,打量着眼前这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房间,和床上躺着的、对她而言也是全然陌生的男子。
楚寄悠觉得庆幸的是,早已醉倒在床上的男子对她来说毫无威胁性,让她可以大胆仔细瞧一瞧他的长相。她由案头移来烛火,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打量着源苍龙。
他天庭饱满宽阔,衬着一对英挺的剑眉,鼻梁高挺,有种雍容的贵气。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脸色则因酒气而显得红润。他唇形优美,但在熟睡时仍倔强的紧抿着,显示出主人极端内敛理智的个性。
“依他的眉目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人,明天再好好跟他解释吧。”楚寄悠望着床上的源苍龙幽幽一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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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……真疼。源苍龙揉着太阳穴,有些不悦的睁开双眼。
咦?房间虽是他的没错,但触目所及尽是一片大红,床边、墙上、甚至窗上都贴着双囍纸花。
“看样子这一切都是真的,不是一场恶梦。”想了会,他总算一一想起昨儿个的闹剧。
“这个该死的慕风,竟着了他的道,他以为将我迷昏,送入新房就可以箝制住我?”他莞尔一哂。如果他会受制于这些无聊的礼教,那他就不叫源苍龙了,况且他根本啥事也没做。
说到这,他那该是贤淑贞静的新娘跑哪儿去了?见他醒了,怎么还不端水来给他洗脸擦手?莫非贤慧的她一早就下厨去为他洗手作羹汤,打算用一手好厨艺来讨好他的胃,进而拴住他的心?源苍龙很不屑的胡乱揣测着。
慕风啊慕风,你若真要陷我于不义,下的不该是迷药,而是药才对吧!炳哈哈,这笔帐我就先记下了,改天有机会再来收拾你。源苍龙在心里有些好笑的想着。
接着,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,等着传说中他那“贤慧的新娘”来伺候。他满肚子坏水的琢磨着待会要说些什么话来挖苦人,好让她知难而退。可他左等右等,等了老半天,仍没瞧见半个人走进来,他按捺不住的起身更衣,又满心不悦的走出寝房,没想到一出寝房就望见一个红衣女子趴在桌上睡得极熟。源苍龙好奇的蹲,打量眼前这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