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未免太可笑了,而且,她的“爱钱”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。
铃——
电话声忽然刺耳的大响起来,刺得她耳膜一痛,心脏震跳一下,胸腔都给震痛。
“明美啊。”是远房的表表姑。
“表姑。”虽说是亲戚,但关系远,表了又表,除了收房租,平常根本不会跟她们这家来往,突然打电话给她一定有事,张明美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。
“明美啊,这公寓妳还要不要买啊?”表姑开口就问。
“要的。”张明美赶紧说:“我已经快存到钱了,再过一阵子。”
“上回妳也这么说。”表姑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。“到底还要多久啊?一个月两个月?”
“很快的。”明知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些钱,一两个月也不可能就存到,但她没敢跟表姑呕气,急忙说:“再几个月……半年,明年三四月就——”
“我跟妳说啊,明美,”表姑又打断她的话,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,或许也根本没在听她说的话。“人家有人有意思跟我买那个公寓,出了多一倍的价钱——”
“不可以的,表姑。我们说好的!”张明美急了。
“这个表姑知道。可是,人家多出一倍的价钱呢。”
“表姑,我求求妳!”急得她快哭出来。
“哎呀,我只是说说。”表姑有些扫兴。“好了,我还有事,那就这样。”
“表姑——”电话喀嚓一声断了气似。
整晚教张明美坐立难安。她不认为表表姑会念那个情,或看在亲戚关系的份上就放着更多的钱不赚,把房子留着卖给她。这几年景气低迷,房价跌落,所以表表姑才会按捺到现在。她只能祈祷对方改变主意,毕竟多一倍的价钱也太离谱了,房市景气依然低迷不振,没有人会这么丢钱的。
但这样一来,她还能潇洒的辞职,说不做了就不做了吗?
心里又急又难过,一下子哭了出来。
她并不喜欢这种自怜的情绪,很快把脸抹干净,用冷水敷脸,便去睡了。
罢躺在床上,电话又响了。她以为是表表姑,却传出周英杰冷刺命令的声音。
“现在马上过来。”
“对不起,现在很晚了,我要睡了。”都快十点了。这个人怎么这样?!
“睡了也给我起来,马上过来。”低冷的嗓音像金属一样尖锐割人,充满恶意与杀伤力。
挣扎了片刻,张明美发紧的喉咙才发得出声音,软弱不堪,艰难地说:“总经理,如果您有什么事,请找蕾贝卡小姐,她是您的秘书,才知道该怎么做。我只是小小的会计助理,什么也不懂的。”
“我花了三十万包妳,妳就该随传随到。这妳也不懂吗?”
“请你不要胡说!我没有!不是——”她猛然胀红脸,脸上燥热不已,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是的了,妳还没有给我答复,妳是嫌三十万太少了?”一声比一声冷,充满轻蔑的意味。
“我没有——不是——你为什么要那样——”为什么一而再那样羞辱地?
“为什么要包妳吗?”他明知却故意曲折,用着讥讽的口吻。“妳爱钱,我有钱,不就正好?”
“你不是很讨厌我吗?那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无法不追问。她实在不懂。
“这只是桩交易买卖,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讨厌一个人,也要那个人有那个份量——他怎会承认她在他心里有那个份量。“我出得起这个价钱买下妳就够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口口声声都是钱。这样才能更轻蔑她吧。“你——喜欢我吗?”忍不住月兑口出来。
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。她怎么会说出这种愚蠢的话,问这种不经过大脑的可笑问题?!
“喜欢妳这样的女人?”他连连冷笑。“哈,张明美,妳也太自不量力了吧。妳也配?我出钱包妳,妳就该偷笑了。”又连连冷笑几声,声声透着鄙夷不屑,冷不防便切断电话,“喀”地一声,打了她一耳光似。
掴得她整个脸都通红,而且因为难堪、羞辱而垂低了头,几乎快哭出来。她的确是自取其辱。怎么会忽然月兑口说出那种没有大脑、愚蠢的问题?被羞辱,是活该吧。
她不是没有神经的人,一直也都算小心翼翼附和应付着别人,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愚蠢、没有大脑的话?
想一想,周英杰是她这辈子所能碰到的最大、最好的“运气”了。到哪里找这样色艺钱才俱全的男人呢?如果吞下自尊,不要廉耻,一个月所有的钱,就够她做上一年的工,忍一忍,什么都有了——
啊?!
她猛震一下。为了自己居然思考起这个,吓了一跳。
她怎么可以?!居然还真的思考起来!
那只会让周英杰更加轻视她罢了。而且,充满轻蔑羞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;更重要的,没有感情、不被喜欢的关系只会是痛苦。
啊,她以为她已经放弃了,原来潜意识里她还怀有这种爱情的美梦……不切实际的梦……
再过几年,真的就会彻底放弃吧。
如果时间推移几年,她就会不管什么羞不羞耻,毫不考虑的接受周英杰的“交易”吧?因为,她明白爱情是有条件的,因为她了解了爱情并不是真的那么美好的,不过是欺人上瘾的麻醉剂。
人在做或不做一件事时,受自私基因的影响,会趋向对自己有利的;但受文明的制约,无法太坦白与坦然,就得找一些高尚的理由来掩饰,用文明高尚的解释来埋掩那真正、没说出来的理由。而这些理由,因为人类共生共荣的关系,也被大众所接受。相信人类自己的性本善与真诚无虚假,久了,就成了人类文明特有的一种精神。
动物在做一件事时,就是做了。只有人类,会找种种理由,来说服自己或别人,或解释,那行为的合理与高尚性,也就不必赤果被检视。
那么,她的“理由”呢?为什么不一辞了之,干脆撇清得远远、一干二净算了?就只是因为担忧失去工作后,经济、生活的不稳吗?
她说不出。对自己仍然无法完全坦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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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以为会是很难堪的一天,但出乎张明美意料的,周英杰整个早上没有找她麻烦。后来她才知道,他人在南部,她松了一大口气。
昨晚,她又想了许多,觉得周英杰意在羞辱她,才作了那提议,并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。想到此,她就宽心许多,心想只要挨过短暂时间,厚脸皮的坚持下去,就没事了。毕竟,周英杰地位、立场不一样,厌恶一个员工,为难她一下,发泄过后就算,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计较,继续跟她过不去。当然,如果他干脆将她辞了,那也不是不可能。
所以,时刻都像在面对刑期宣布似。
寒上加霜的,她发现办公室里其他人,有意无意地忽视她,态度忽然变得冷淡。不过,她们本来对她就不“热情”,好在她平常也沉默不多话,不常与其他同事交际,所以,也不觉得有多难过。
“哪,这个麻烦妳,我三点就要,请妳快一点。”只是莉莎常在最后关头才把工作丢给她,然后急着要,她必须赶着做完,神经紧张不已。
结果,核对一份报表时,把数字给弄错。莉莎发现了,生气地责骂。“明美,妳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工作?这个很重要妳知不知道?妳这样随便,以为一点小错误没什么,妳知不知道一点小数字不对,公司就要损失多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