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痛!”她捂着脸颊,皱眉叫一声。刚刚说话时,大概是注意力转移,似没感到那么痛,一提到“牙医”两个字,“牙神经”活跃起来,痛得她眉眼皱成一团。
“对不起,我顾着说话。请过来这边,坐在那椅上。我准备一下,马上就帮妳治疗。”
张明美乖乖坐上去。林佑福准备就绪,移到她椅边旁,说:“请把嘴巴张开。”
张明美张开嘴巴,突然涌起一阵尴尬。如果是陌生人就好,但经过刚刚那一番“叙旧”,再这样张开嘴巴“暴露”在对方面前,而且还不只那样,对方还要在她嘴里检检弄弄,实在有说不出的尴尬。
但好在她牙齿实在痛得受不了,管不了那么多。
林佑福帮她照了臼齿部分的小片X光片,又帮她大致检查了一下牙齿,说:“妳不太爱护妳的牙齿哦,里头都蛀了。”
张明美一下子脸红起来。讷讷说;“呃,我也不是经常吃甜的东西……”
“我建议妳把那颗臼齿拔掉,蛀得很厉害了。不拔掉蛀洞更严重,妳会觉得更痛。”
“一定要拔吗?可不可以请你尽量帮我治疗,不要拔掉它。”
看她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,林佑福不禁觉得好笑。带笑说:“也不是不可以。但我还是建议妳拔掉。要不然,那只是治标不治本,以后还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。”
就是说,如果不拔掉,她还会再像这样痛几次。但是……哎,不管了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。
“今天还是请你先帮我治疗一下,不痛就好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林佑福没奈何似地笑了笑。
张明美就那样张大着嘴巴,躺在那里。
她一辈子都没跟一个男人那么“靠近”过。即使眼睛不敢乱瞟,她也可以感觉林佑福“挨”在她身边,甚至身体微倾靠向她的压迫感。
而因为职业所需,要与陌生人“挨”得那么近,牙医们——比如林佑福,也不好受吧。而且尴尬。不管别人是怎么感觉,总之,张明美觉得十分尴尬,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。
好不容易,终于受完刑似,从躺椅上及那堆泛着冷金属光的器具包围中被释放下来时,张明美暗暗松口气。
“谢谢。”她捂着脸颊。老是觉得怪怪。尤其麻醉还未消褪的关系,半边脸颊感觉好像橡皮似,说不出的奇怪。
“不客气。”林佑福始终保持温温的笑容。
“那……”
电话声突然大作起来,吓人一跳。
林佑福抱歉似笑一下,接了电话。大概是对方问他怎么这时候还在诊所,他保持温和的口气,说:
“不好意思,因为临时有个急诊,我把手机关了。”
然后,他看看时间,又说:“九点是吗?我马上过去。不过,大概会晚一点才到……好,我知道了。”
看样子像是有约会什么的。张明美觉得不好意思,赶紧说:“对不起,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。真是谢谢你。”
她准备付钱,林佑福摇手说:“不用了。”
“不行的,这一定要付的。”
收下钱,林佑福倒有点不好意思似。
“对了,请妳填一下资料好吗?”递了张表格给她。上头他龙飞凤舞写了一些大概是检查了她牙齿的情况,但个人资料栏上一片空白。
张明美很快填好,再道声谢,便赶紧离开,免得再耽误人家的时间。
虽然时间已晚了,但夜气一点都不沁凉,牙齿已经不痛了,她慢悠悠地晃去搭公车。还没走到路口,突然有人从身后跳上前猛然抓住她手臂。
“啊!”她心脏猛跳起来,惊叫出来。
等看清那个人,叫声转为惊诧。
“总经理?!”那个周英杰。他脸色很坏,有仇似狠盯着她。
“妳居然敢骗我!”声音从齿缝间挤压出来。
“啊?”张明美被弄糊涂。刚受的惊吓,心脏的砰跳还没有完全平复;周英杰又像抓小鸡一样使劲抓着她手臂,还劈头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,她只觉得情况很乱,好像呼吸都变困难。
“妳居然骗我妳什么都不记得了,那么,妳刚刚去见的又是谁?”指节有力的捏紧,她叫痛出声。
“好痛!你放开我。”
“妳到底跟林佑福来往多久了?”记忆里那挫败、护恨、受伤害的感觉一涌而出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我牙齿痛,来看医生。”这到底怎么回事?就算她跟谁碰面,又跟他有什么关系?
“那么巧,就刚好找上林佑福?”而且,在这个时候?周英杰冷笑。
“那只是凑巧,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是他——好痛,请你快放开我。”事情要从徐小倩要她陪她去相亲开始说起,她哪说得清。
“哼,妳终于承认了。”用力甩开她。又冷笑一声,转身走开。
张明美简直一团糊涂,根本没想到要跟周英杰解释什么,只是对周英杰的行径觉得困惑不已。
这个工作她还保得住吗?她悲观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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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周英杰一到公司,就把张明美叫到他办公室。
她桌上电话响时,张明美还觉得奇怪,才出了声音,便传出冷冷、带着恶意的声音,命令她说:“妳马上过来。”
也没说他是谁,充满上对下的鄙夷及压制。
张明美心里七上八下,怕办公室里其他人瞧出异样。又不是她做错了什么,却居然感觉做贼似的心虚。
蕾贝卡上上下下打量她,让她心里很不好受。进了周英杰大办公室,他头也不抬,自顾忙他的,让她像呆子那样站在那里。
“总经理……”张明美忍不住出声。
周英杰眼皮子这才动了一下,冷淡扫她一眼。张明美站在那里,手足无措,等判刑似。
周英杰往宽大的椅背一躺,长腿架高,搁在桌子上。
“说吧,妳要多少?”
张明美困惑地抬头。一开始她就糊里糊涂,搞不明白。当然,她也不是那种蠢到谷底的人,隐约有些奇异的感觉,又不敢想得太深;又不愿随便臆测,怕自取其辱。
“说啊,”周英杰冷淡的眸里流着露骨的轻视。“反正妳不就是爱钱,只要有钱就行了,不是吗?我把妳包了,妳说妳一个月要多少?三十万够吧?”丢了一迭钞票在她面前。
啊?!无法不诧异的惊愕抬头。
对着那轻蔑的目光、鄙夷的口气与近似嫌恶的态度,张明美下意识摇头后退,像被人掴了几巴掌,又难堪又羞耻,满脸先胀得通红,而后一下子就褪得死白。
“不……我……”她喃喃摇头,说不出完整的话,感到无比的羞耻,又难过,睁大眼望着周英杰,退到无可退了,蓦然转身冲出周英杰办公室。
“怎么回事?”蕾贝卡觉得奇怪。张明美没理会她的叫唤,一直跑了出去。
“老板,”蕾贝卡敲门进去。“怎么回事?张明美她——”瞄见桌上大迭的钞票及周英杰阴沉的表情,立刻把话缩回去,安静退了出去。
要是照三流爱情剧和小说里写的,有骨气的女主角这时应该就跑出去,离开这混蛋公司,永远不再回来。但张明美老实回到了会计部,怕别人发现异常,低着头,匆匆地回自己的桌位。
一整天她忐忑不安,心里不断在挣扎。她应该辞职吧?应该马上辞职,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?
挣扎了一天。周英杰没再找她麻烦。快下班时,蕾贝卡却过来找她出去,引起办公室里其他人侧目。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张小姐。”蕾贝卡将她带到一旁角落,低声询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