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再问一次,东西呢?”
她深吸口气。“在米桶里。”
她根本不炊煮,八成满的米桶,那袋东西就深埋在米堆里,用绒布袋包着。
“我不是说这个。”他丢了一个绒布袋在桌子,一只钻戒跟翡翠滚出来。“帐册呢?”
“帐册?”她惊诧抬眼,真正惊诧。
他打量她几眼,她表情那丝微的变化,没逃过他眼睛。
“我妈跟镖叔呢?”那帐册一定很重要,重要到惊动到他严崎峻。
“我倒要问妳,他们人在哪里?”
“你们没有抓到他们?!”更惊诧了,她禁不住震动一下,几乎要站起来。
深沉的黑眸若有所思起来,但严崎峻没表情的脸没透露出半丝的想法、心事。
“说,怎么回事?”简单、命令的口吻。
她又吸口气,靠着椅背。
“当时我们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,我妈跟镖叔把我藏起来,他们自己来不及躲,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逃出去了。但等我出去时,屋子里已经没有半个人,我妈跟镖叔都不在。我等到天亮,他们一直都没有出现。”
她闭闭眼,难以承受回想当时。
严崎峻的眸子更深沉了。“当时是谁带头去追你们的?”
“不知道。我躲着,什么都看不到。”
“帐册呢?”
“我不知道。我妈将帐册藏在床下,但我一直没找着,不见了。”她沉不住气。“你们把我妈跟镖叔怎么了?”
“是朱嫂带走了吧?”他没有理会她的焦急。
“你们没有抓到我妈跟镖叔?”她燃起一股希望。
“有妳在手上,不怕朱嫂跟阿镖不现身。”
她张张嘴,又闭上,燃起的希望一下熄灭,瞪着严崎峻,一字一字说:
“这些年我想尽了办法想跟我妈联络,但到现在,她一直没有跟我联络,完全没有消息。”
严崎峻终于微微皱眉了。
“我妈跟镖叔真的不在你们手上?”即便如此,怕是凶多吉少。
“阿镖带着帐册失踪,下落不明,朱嫂也不知所踪,一直到找到妳。”间接承认。
却没让朱云丝毫放心,她没忘记地毯上那摊血及绵延的血迹。
“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“起来。”又是简单的一句命令。十句有九句,严崎峻不会回答,只依照他的方式独断的行事。
她只得站起来。又问,“妮妮是你们杀的?”
“杀她只是脏了我的手。”他一直让人盯着那女人,那女人忽然死掉,倒在他意料之外。
“那么贩毒、收贿、洗钱呢?”她忍不住,出口讥讽。“这就不会脏了手?你名校毕业生的光环,就掩盖得住那种种污秽黑暗?镀了金,漂白了身分,暗地里却跟那些恶棍流氓没有两样!”
他缩了缩眼瞳,不是轻易会失去控制、失掉冷静的人。
“叮咚!叮咚!”门铃忽然大响。“朱云!朱云!”跟着马雄高亢的叫声及激烈的砰砰拍门声。
她望着严崎峻。他跟座山一样,充满压迫人的气息。
“朱云!”马雄又按铃、拍门及扯开喉咙大叫一会,忽然跶跶跑下楼去。
“真不巧啊,是不是?”严崎峻将她拽到客厅。
“你——”她变了脸色。
他轻蔑的哼一声。“放心,我还不想惹上不必要又不值得的麻烦。今晚先到此为止,我的人随时盯着妳,妳最好别妄想逃走。”
从容的开门出去。在楼下大门口与马雄擦身而过,看也不看马雄一眼。
“朱云!”马雄去而复返,拼命按铃又拍门叫喊。
门喀地一声打开了。朱云包着一头湿发站在门口。
“妳没事吧?朱云,我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,着急死了!想找妳房东开门看看究竟,又不知道房东是谁,急死我了!”马雄一脸急切担忧。
“我没事。对不起,我在洗澡,没听见——”心猛然一悸,扑跳起来。隐约觉得有些不对,但说不上哪里不对。心狂跳,无法细思考。
“担心死我了!”马雄竟一把将她抱入怀里。“妳不知道我有多担心!我知道这有点唐突,但我对妳——我放不下妳,满脑子都是妳!”
“马……”她呆了。
马雄拥着她进去,关上门,痴望她片刻,又用力将她拥进怀中。
“我知道这太唐突了,但它就是发生了!朱云,我……我——妳不知道我有多在意妳,妳在电话里怪怪的——也许是我多心,但如果妳有什么心事,告诉我,让我替妳分担——”
“马雄……”她微微挣扎,但马雄用力将她抱紧,将她压在他胸膛上。
“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,妳别一个人逞强,朱云。”马雄叹口气,搂紧了她。
她并不希望变成这样,会让她变得软弱,但……她迟疑地,伸手环住他。她实在是累了!
马雄俯下脸,轻轻亲吻着她。并没有让她天旋地转,但她不舍那温馨的感觉。
“好了,告诉我。”他手指温柔划过她嘴唇。
那张俊脸充满关心,那眼神充满热切,她忽然心一颤,摇摇头,推开他。
“马雄,你最好别跟我扯上关系,会有麻烦的。”她不想将他卷入其中,会害了他。
“我怎么能不管!”马雄将她拉过去。“都到这地步了,妳要我怎么不跟妳扯上关系?!别叫我离开,那太残忍了!”
啊!这样的陷溺啊!朱云简直再坚持不住。
“会害了你的!”
“我不在乎!”
“我在乎!”
他屏息片刻,将她拉得更近,亲了又亲她,才说:“妳在担心我是吗?”
“你不明白那危险的——”她摇头又摇头。
“妳不说,我怎么会明白。”
不,她还是不愿将他卷进来。严崎峻随时在监视着她。
“让我想一想。请你先回去。”
“让我陪妳——”
“不!求求你!”
“好吧。”马雄不忍逼她。叮咛说:“我听妳的,今天先回去。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。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。
“答应我,妳一定会打电话给我!”他还是不放心。
“我会的。”几曾有人如此,对她这样的温柔关切,她的心不断动摇。
太温情了!
叫她怎么承受?怎么背负?
几乎叫她害怕——
她不禁微抖起来。
马雄拥紧了她,又亲亲她,几乎那么将她融化。
四
地上铺的是地毯,在潮湿炎热的海岛夏季里,感觉上到处是霉味,连床单似乎都长满了霉斑。
这种廉价的小旅馆龙蛇混杂,但好处是竹笋似一条街上就冒出好几间,谁也不认识谁,也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,混在其中,容易就掩藏过去。
朱云小心地坐在床缘,瞪着响个不停的手机。这已经是三天中不知第几十次的铃响了,马雄极有耐性的,一通又一通的探追她固执不肯回应的沉默。
她等着铃响沉寂死去。但它很坚持,不停地响了又响,要她不忍、软化。
“喂。”她终于忍不住,声音苦涩沙哑。
“朱云!”马雄的声音清亮高亢,显得急迫。“妳终于接电话了!为什么要避着我?”
“我不想将你卷进来——”
“我已经卷进去了!版诉我,妳现在人在哪里?”
“你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!”
“那么就告诉我怎么回事,让我自己判断。”
“别逼我,马雄——”
“好,我不逼妳。但妳告诉我,妳现在人在哪里?”
她沉默不语。
“朱云?”
“我真的不希望你卷进——”
“朱云!”马雄打断她。“快告诉我妳人在哪里,别让我担心好吗?”
她又沉默一会,然后低叹一声,轻得她自己几乎都听不出来,告诉了马雄旅馆的名称地址。
“等我!我马上过去!”
二十分钟后,马雄就赶到了。脸上冒了许多胡渣,似乎有点憔悴。一见朱云,就立刻将她抱进怀里,发出满足安心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