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,是谁接住她的?
她疑惑的回头过去,对上煌辰星关不住、半带嘲讽半揶揄的、溢满笑的眼眸。
“胡姑娘,妳没事吧?”低沉的嗓子藏不住好笑。
玉体不仅横陈,而且煌辰星由身后将她抱个满怀,并且还就在煌辰月的面前!这……这……
胡姬儿张口结舌,简直说不出话。
“胡姑娘。”煌辰星拍拍她脸颊。
他……他竟……竟动手动脚的……
“我没事!”胡姬儿挣扎一下。
煌辰星这才放手,忍住冲动不去理整她发上倾歪的头饰。
“都怪我太大意,请姑娘见谅。”煌辰月满脸歉意。
“不,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。”丢了一回丑,胡姬儿努力挤出最雅致的笑容。
“妳发上的钗饰快掉了,胡姑娘。若不介意,我帮妳理整一下。”
“有劳公子了。”胡姬儿含笑答谢。感觉到身后有股目光阴沉,不知怎地,竟不敢回头去看煌辰星。
酸溜醋涩涌上喉腔,煌辰星冷冷瞅着,努力压下一腔翻滚的火焰。
“杜姑娘,请。”他殷勤扶持被忽视的杜青荷。
胡姬儿飞快的瞄他们一眼。煌辰星何曾对她那般殷勤、那般小心柔情?心里莫名生出气。
涨满了一腔不是滋味。
“琉璃亭不期而遇”一事,传到了花惜语耳里。先机让杜、胡两人占尽,她觉得大吃其亏,找上华秋香及崔翡翠。
“华姑娘,妳不觉得这样,我们太吃亏了?便宜都让她们两人占尽?”花惜语说得义愤填膺,极是愤慨。
“花姑娘,妳若觉得不平,也可与煌公子来个『不期而遇』,未必不可。”华秋香慧黠的双眸眨了眨,眨出似笑非笑的不恭。
“可是,妳甘心吗?”花惜语仍不死心。
华秋香耐性又一笑,打了个呵欠。
“不好意思,花姑娘,我有点累了。”婉转的下逐客令。
一心扳回“劣势”的花惜语,不泄气的转向“兰院”。崔翡翠更加冷淡,甚至借口身体不适,让丫鬟打发她。
花惜语快快不乐,悻悻的离开。
“这样好吗?小姐。花姑娘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。”崔翡翠的贴身丫鬟小翠替小姐忧心。
“花姑娘是什么样的人,我们是什么身分,怎能跟她一般见识,随她起舞?”崔翡翠摇头,满头珠钗摇晃,极是好看动人。
“可是,这样成天待在屋子也不是办法。小姐,妳得想想法子吸引煌公子……”
“小翠!”崔翡翠斥了一声。“不许胡说!以后不许妳再说这种话!”心比天高的她,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有失身分的事。
“是,小翠知道错了。”小翠哪不明了崔翡翠的心思,叹了一声。“唉!都是老爷不好,害小姐受这样的委屈。”
“别再多话了,快去研墨铺纸。”吟诗行书绘丹青,在煌府的生活与在崔府深闺里无多大相异。
五位姑娘,五样心情。崔翡翠不知道其它人心里怎么想;她含蓄矜持却不无期盼,但除了期盼,只能期盼,如胡、杜之流的行径她做不出来,甚至如花惜语的愤慨不满,她也无法毫不保留的流露出来。
心里一点怨,也只能莫可奈何。
华秋香与崔翡翠自恃身分,花惜语却没那么多顾虑。她细心雕琢、满怀希望直赴“晓园”。不料,却扑个空。
秦世玉嫌日日待在煌府里闷,拽着煌辰月出府。
煌辰星没阻拦,赞同煌辰月该出府多走走。季伯嘀嘀咕咕,他不禁笑说:
“季伯,辰月又不是小孩,你别瞎操心。”
“辰月少爷身子骨一直不硬朗,要是累出病来怎么是好?”
“有秦世玉在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“就是因为有司坊大人在,我才更担心。”季伯愁眉苦脸。平素对秦世玉这个司坊令的恭敬是一回事,可是季伯也知道,这个司坊令好事又唯恐天下不乱,有他在,事晴只会更多,不会变少。
煌辰星不禁莞莆,摆手说:“放心,季伯,不会有事。辰月成天待在府里,多出府走走也是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再可是了。”煌辰星打断季伯的话。“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,季伯。我到酒楼布庄一趟。”
他先到布庄巡视,然后到米店转了一周,跟着在两家钱庄各待了一会,阅查帐目,最后则转到酒楼。
煌府在东西两市各有一家酒楼。他由西而东。到了东市的酒楼,已经过午。
“煌管事,您来了!”掌柜殷勤的招呼。“真巧!鲍子和秦大人也来了。”
“他们也来了?”
“对!就在二楼上座。煌管事请上楼。”
煌辰星随掌柜上楼。秦世玉与煌辰月坐在临街窗旁的桌位。临东的窗位有包厢,面南临街这方也有,但秦世玉嫌气闷,又已有客在,两人便捡坐临街窗旁的位置。
“你也来了!”秦世玉抬头。
“煌管事,您要用点什么?我马上让厨房准备。”掌柜擦椅抹桌,伺候煌辰星入座。
“不必了。给我壶凉茶就可以。”桌上各式菜肴,素荤皆有,都还剩大半。
“大哥,你到各店铺去巡视了?”煌辰月问。
“嗯。陈掌柜他们几个人打理得很好,省了我不少事。”虽然如此,各店奔波也不轻松。
煌辰月有丝惭愧。“亏我这么大一个人,却没能帮得上大哥半点忙。”
“你想无事也忙,以后多的是机会,到时就算想逃也逃不了。”秦世玉出声笑。
“世玉说的没错。”煌辰星说:“等这回事情定了,你也该开始接手管理煌家的生意,到时就算你喊累,我也不会让你闲着。”
“我会尽力而为。”煌辰月自己明白,他不是做生意的料。性情是一回事,他比不上自己兄长的决断及行动力。
掌柜送茶上楼。煌辰星一口就喝了大半杯。
天气热,他又奔波了一上午,口渴得紧,一身全是汗。
他取出帕子,瞧了一眼,明显顿住,却不去擦汗。
白帕净白,上头有块黄渍,似是沾了污垢。
“你这帕子脏了。丢了吧!用我的。”秦世玉眼尖,发现煌辰星的白帕沾了污,取出自己干净未用过的手巾。
“不用了,我随便擦擦就好。”哪料煌辰星竟飞快将沾了污垢的白帕收进怀内,随便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汗。
反倒令人费解。秦世玉狐疑地与煌辰月对视一眼。煌辰星愈若无其事,他愈觉奇怪;本来不注意,现下反倒不去注意变得难。
“咦?辰星,你常戴的那块玉佩呢?怎不见了?”上上下下打量煌辰星,一看就看出问题。
玉佩是家传之物,他们兄弟一人各一块,向来是不离身的。煌辰月不禁觉得奇怪。
“我怕弄丢,收起来了。”煌辰星勉强解释,回避煌辰月询问的目光。“在外头跑来跑去,收起来藏放比较安心。”
理由勉强可通。煌辰月原就不是多疑多心的人,当下便宽心笑说: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大哥,真吓了我一跳,我还以为你的玉佩弄丢了。”
秦世玉却没那么好打发。但他知道,他要是追问个不停,一定会惹恼煌辰星。事情好象也没什么不对劲。如果不是煌辰星自己一副心虚的模样,他也不会觉得奇怪。
煌辰星埋头闷喝光凉茶,抬起头,目光往大街掠去,星目忽地一闪,起身说:
“你们慢坐。我还有事处理,先回府了。”
“我也该回去了。”煌辰月跟着起身。
煌辰星按住他。“你难得出来,不必急着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