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觉得像她大姨巫婆讲的,呆呆地睡一千年等王子来吻她,实在太亏了,不如走出城堡高塔,自己去找王子,去追求及亲吻王子比较划算。这样子,既不必呆呆的等,又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好看的王子,保险多了。
“阿涛,”她也不在意余维涛不吭声不理她。“你相不相信命运?”这又是布袋戏、讲古电台看来听来的。“本来我也不相信这种事,不过,看见你,我就相信了。”
真的!不然为什么两个小美人儿,她不看上余维波,却“煞”上了余维涛?
她又挨过去,叨叨絮絮。“你也相信对不对?你第一眼看到我时也像我看到你时那样,心脏用力跳了一下,对不对?一定的,我就知道。我跟你说,阿涛——唔——”闷哼一声,大半截面包塞进她嘴巴里。
余维涛不耐烦她罗嗦,粗鲁的把吃剩的面包堵进她嘴里。斜眉警告说:
“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女生!没有一点气质,又厚脸皮,像个野猴子。我警告你,最好不要再靠近我,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!”
撂下话,掉头便走,姿态冰冷高傲的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小男生。是的,他还小上她半岁呢。
他说她像野猴子,让她心里难过了两秒钟。但咬着他吃过的面包,上头还有他的口水呢!李柔宽一口一口吃起来,接了吻似的陶醉。
那天起,不管余维涛走到哪,李柔宽都跟个粘皮糖似,在他后头跟进跟出。接他上学,等他下课,没事就挨在他身旁,不用多说,司马昭之心,路人尽知。
一班恶作剧小男生,大人似臭屁的说她不要脸,女生爱男生;女生们也觉得她太“那个”了,躲在背后叽叽喳喳,窃窃私语。余维涛逃不开被说闲话被讪笑,恼羞成怒,每每对李柔宽怒目相视。
他要求老师换位子,老师以为只是小孩子没事瞎起哄,不觉有什么必要小题大作。余维涛内心更气,不满的情绪积累,到最后,也不晓得究竟是气别人的讪笑、无聊的传言,还是真的气李柔宽无赖的纠缠。
他打定主意不理李柔宽,就算搭理,也一定冷言冷语。李柔宽老碰冷钉子也不在意,锲而不舍,只要他肯让她理他就好。
这天天气热得要命,余维涛火气特别大,一放学就往外头冲。
“等等我,阿涛!等一下——”李柔宽不识趣追上去。
余维涛蓦然停住,她一鼻子撞在他身上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!”他实在火得很。
“我只是请你等一下,一起回去嘛。”走廊上人来人往都在看他们,叽喳偷笑着。
那些目光惹得余维涛更恼。恼极了,他发狠起来,用力推开她,说:“你一定非得跟着我不行吗?”
李柔宽踉跄一下。搞不懂余维涛为什么这么排斥她。“反正顺路,一起回去嘛。”
不是她没自尊,王子为了亲吻睡美人公主一下,不也披荆斩棘、孤身涉险,为人所不能!
角色好象有点错乱了。不过,她真真对余维涛有好感,那为什么不能加把劲,让他也对她有好感?
“你到底有没有神经?李柔宽!”余维涛气极反冷沉下来。小小年纪就可预见长大后冷漠深沉自我克制的个性。
当然有!不然他以为他推她,她不会痛啊?!
“我说得很清楚了,我最讨厌像你这样厚脸皮不要脸的女生!离我远一点!”完全不留余地。啊啊,又可想见他未来那无情的脾性。
当众被骂得灰头上脸,李柔宽讪讪的红了脸,被甩了两巴掌似。却还是不知趣的想跟上去,不防被人一把拽住。
“李柔宽,”是同班的女生白如瑜。“你有一点自尊心好不好?大家都在笑你了!”
“我怎么没自尊心了?”管他们笑,笑又不会少一块肉。
“拜托!余维涛都说得那么难听了,你还要『自取其辱』!”白如瑜小心地咬字,严肃地用了句成语。“你知道大家都怎么说你的吗?大家都说你是『花痴』。”
这她倒有听没有探讨那“学说”。
“那又怎么样?”即使只是六年生,十一岁半上下半大不小、半小不大的女生,也知道那样被说很难听。
白如瑜露出一副“服了她”的表情。说:“我知道你喜欢余维涛,”其实大家都知道。“不过,我们女孩子最好含蓄一点,不要太主动。女生要等男生来追求,不可以自己去追男生,不然男生会看不起你。”瞧,那个余维涛不是最好的例子?
“谁说的?”那声调、挑动的眉,大大不以为然。
“我大姊说的。她读高中了哦,每天都有一大堆电话找她,把我妈烦得要死。跟你说,我姊说的不会错!”
“那如果男生不来追你呢?怎么办?”听起来挺有理,她歪头想了想,还是找到漏洞。
“不会的!”白如瑜立刻回道:“我姊说,男生只要喜欢一个女生,一定会主动追她;如果他不主动,就表示他不喜欢那个女生。反正女生是一定不可以主动追男生的。”
“可是这样,要是我看上的男生不来追我,我又不能主动追他,那……那——”愈想愈划不来。李柔宽翘翘的嘴巴扁下来。“而且,要是主动追我的男生,我都不喜欢,那怎么办?”
那岂不是“坐以待毙”?
“这……”白如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“可是,我姊是这么说的。我没有骗你!男生不喜欢,你追他也没用。”
“可是你不追他,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?”
“哎呀!他喜欢就会主动追你嘛,不必等到你去追他。”
一言以蔽之,就是,“男生如果喜欢你→他主动”:“不喜欢你→他不主动”;“他不喜欢你,你主动→没有用”。所以,“男生主动←→女生被动”。
可是,要像睡美人一样,睡上一千年,王子还不来吻她,她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去找王子来吻她,那……那……
白如瑜又说,姿态宛如专家。“我姊还说,男生喜欢矜持一点的女生,比较有气质。你太不矜持了,要含蓄一点。”
老实说,她连“矜持”两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,更不用说明白它的意思。她的脑袋遗传她老爸老李的,一碰书本就不灵光。
“我回去查字典。”她喃喃说着。
“什么?”白如瑜不懂。
“我说我回去查字典。”
“查什么字典?”
“矜持啊。”
“拜托,这个你也不知道?”白如瑜拍一下额头。“矜持就是庄重自持的意思。就是要端庄一点,不要太随便。”
不知道该称赞白如瑜国语念得好,还是妇德教育成功?李柔宽皱了皱眉。“不能太随便”?那她岂不是完了?她做什么都随便——她老妈常训她的。
不行,她要好好想一想。
她这么巴结余维涛,他都不理她了;她再不多加把劲,反而要呆呆在一旁等着他来找她,那……要等到什么时候?她如果等得睡着了,而他一直不来吻醒她,那该怎么办?
不行!
“阿瑜,”她哥俩好的叫白如瑜“阿瑜”,叫得她一楞。“谢谢你。不过,这不行的。我先走了。”
简直莫名其妙。白如瑜一头雾水,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。
“阿涛!”
天气好热,李柔宽一冲进余家,就扯开喉咙大叫,连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浪费。
在客厅的余维波比比楼上。说:“他心情不太好,最好别去理他。”